一代人的童年记忆里,一直有一条黝黑发亮的扁担和一副光亮的货架,货架之上陈列着雪花膏、蛤蜊油、松紧带等日用品,还有水果糖、玻璃球、孙悟空面具等对孩子们来说颇具诱惑力的玩具。
人们把这位抗着扁担和货架的,行走在农村或城镇街巷中流动贩卖日用杂货的“移动小卖部”叫做“货郎”。
< class="pgc-img">亚明绘《货郎图》。来源/节目《美术里的中国》截图
>货郎行当历史悠久,先秦时期已有雏形。曾几何时,货郎的拨浪鼓声传遍了城里乡下、家家户户。然而时过境迁,现如今各种网络购物平台层出不穷,货郎扁担上挑着的杂货也不再稀奇。
追随着咚咚的拨浪鼓点声,孩童迈入了成年,那个挑着扁担行走在乡间陌里的身影也渐行渐远。但对于我们的老祖宗们来说,货郎的肩上挑着一片新奇的市场,没有满减、预售、拼单等购物招数,但方寸货架之上,自有一派繁华、热闹的市井天地。
世俗百态下的货郎行当
早在先秦时期我国古代商人就已分行商、坐贾两类。坐贾设店铺、摆货物;行商走街串巷、挑货担,把货物商品送上门去供人选购,也就是人们口中“货郎”的前身。《楚辞》中有“师望在肆”“鼓刀扬声”之句,师望即姜太公,鼓刀即他在朝歌挥刀宰牛割肉,发出声响以示自己是卖肉的,这种招揽生意的手段可见姜太公或许是我国历史上最早的一批货郎。
< class="pgc-img">清殿藏本姜太公像。来源/中国历史博物馆保管部编《中国历代名人画像谱》,海峡文艺出版社2003年版
>唐人房鲁在《上节度使书》中说:“其人持物货。历户而自唱曰:某好物,某好货。”这说明,在唐代,城乡已有“历户自唱”式的行商货郎存在。到了两宋时期,形形色色的唱卖货郎已经十分普遍,画作中留下了他们的身影。
学者唐毅对宋代画作中的城市图景进行研究后发现,宋代风俗画盛行,除了山水、人物、花鸟之外,百姓的日常生活也成为宋代画家喜爱的题材。特别是在人物画领域,艺术家的题材不仅限于帝王将相、仕女妃嫔,日常生活也开始进入他们的创作视野。从现有的传世作品看,无论是代表宫廷审美品位的画院画家,还是代表大众审美取向的职业画家,似乎都偏爱对货郎这一形象的塑造。
< class="pgc-img">《货郎图》轴,明,计盛绘,绢本,设色,纵192.4厘米,横98.7厘米。来源/故宫博物院
>存世的《清明上河图》(北京故宫博物院藏),对北宋晚期汴京经济生活的各个方面作了详尽而生动的描绘。画卷规模宏伟,结构严密,沿汴河向西溯流而上至内城,空地上遍布官私市易场所,牛马行、果子行、纸行、菜行、面市等各行各业生意兴隆,显示出河市的强大生命力,街区两旁的茶店、纸马店、邸店、酒店等比比皆是。在这约三、四里之遥的繁华街景中,熙熙攘攘的人流和舟车之间或推着小车、或挑着扁担沿街叫卖的货郎是不可忽略的主角之一。
< class="pgc-img">《清明上河图》中的货郎。来源/故宫博物院
>北宋苏汉臣创作的货郎形象则更为华丽。货郎身着鲜艳的服饰,尤其是帽子上的花饰成为吸引顾客的手段。画中货车上的商品以玩具为主,做工精巧,价格可能也不低,这幅画记录的可能是北宋城市货郎沿街售卖的情形。
< class="pgc-img">《货郎图》,北宋苏汉臣(传)绢本,立轴。来源/台北故宫博物院
>南宋画院待诏李嵩创作过多幅《货郎图》,画中货郎肩挑货担,货架上满满当当陈列着玩具、农具、食物等各类生活用品,一根货担仿佛挑起了一个“便利商店”。
< class="pgc-img">《货郎图》,北宋苏汉臣(传)绢本,立轴。来源/台北故宫博物院
>乾隆皇帝曾在其中一副《货郎图》上题御制诗:“肩挑重担那辞疲,夺攘儿童劳护持。”从画中可见,两个货架如成人一般高,满载货物,被一群幼童环绕簇拥着,货郎们虽肩挑重担,但神情上却没有一丝疲惫之意。在李嵩笔下,货郎们穿着整洁,愉悦地看着妇女儿童们尽情选购商品,似乎颇为享受自己给孩子们扛来的这些童年新奇与快乐。
宋代“必买榜榜首”是这样诞生的
为何货郎在宋代成为颇受大众认可的职业?正所谓有需求才会有供应,货郎在宋代的普及与当时经济的发展和百姓的需求分不开。宋代是我国封建社会经济高度发展、活跃繁荣的时代。跟前朝的“劝农轻商”相比,宋代从立国开始,就从税收、社会地位等方面给商人宽松的政策。国家的政策增加了城市的活力,从事商业的人数大大增加。正如《清明上河图》《东京梦华录》中所描绘的那样,商铺酒店一家挨着一家,应季果蔬、南北美食应有尽有,“夜市直至三更尽,才五更又复开张”,丰富的物质消费之外,还有勾栏瓦肆等去处以供文化消费,小唱、傀儡、杂技等,“不以风雨寒暑,诸棚看人,日日如是”。不仅北宋都城汴京人烟之浩穰为“四方所凑,天下之枢,可以临制四海”(《宋史·河渠志》),南宋都城临安商客杂沓,多从水路进出,往来频繁,甚至在一些偏远的地区也形成了繁华的城镇墟市,如宁越灵山县外,“岩谷奇伟,山容秀绝,旧为墟市,居民益广,商旅交会,至于成邑。”(《夷坚志》)
< class="pgc-img">北宋张择端绘《清明上河图》。来源/故宫博物院
>两宋时期,农业发展,城市繁荣,人口增多,交通便捷,官私手工业、商业及缘边贸易繁盛,其景象大大超过了前代。宋代的东京自后周世宗筑汴梁新城、拓宽街道开始,临街的坊墙已被拆掉,允许临街修盖凉棚、起楼阁,实际上就是准许临街开店、面街而居。坊墙既已破坏,人户沿街贸易,坊、市分离的格局已逐渐结束,变为坊、市合一,交易区扩大到全城的各个角落,变成一个敞开型的封建商业城市,市场交易频繁。在工商贸易活动中,远涉江湖贩运货物,专门流动零售“平价好物”的货郎群体在经济活动中扮演了醒目的角色。如江西乐平的向十郎“为商,往来贸易湖广诸郡”;兴仁府乘氏县的“傅氏子,岁贩罗绮于棣州”;唐州比阳人王八郎,靠着往返两地行商,“岁至江淮大贾”。
< class="pgc-img">北宋钧窑玫瑰紫釉菱花式三足花盆托。来源/故宫博物院
>货郎是一个流动的“百货商店”,他紧密联系着普通百姓的日常生活。货郎所卖物品,既有特定某类商品,也有各色杂货,但基本是百姓日常生活所需品。货郎的活动场所也具有很大流动性,走街串巷给百姓生活带来便利。《清明上河图》中,挑着担子行走于街头巷尾的货郎随处可见。能成为宋代人“必买榜榜首”,正是由于其薄利多销、贴近百姓需求且易于选购的经商策略。
行走的“百货商店”
如果回到古代,我们能在货郎那里淘到些什么宝贝?
货郎做买卖为了在竞争中取胜,非常讲究市商的标志和广告。见诸口头的主要是“市声”。“市声”一方面是“市井诸色歌吟卖物之声”的叫卖声,另一方面则是“打和鼓、捻梢子”等代声。“捻梢子”即摇拨浪鼓,是古乐制遗留之物“鼗鼓”的一种方言化戏称。鼗,本是一种古乐器,常在演礼仪式中使用,与箫管弦等乐器具同等地位。后流入民间,成为货郎招徕顾客的工具。北宋苏汉臣、南宋李嵩的货郎图画中均有“拨浪鼓”的身影,《水浒传》中燕青回山后要去泰安州打擂,就是假扮成山东货郎,“一手拈串鼓,一手打板,唱出货郎太平歌”。可见自宋代开始,拨浪鼓和叫卖声成为货郎的标配物。
< class="pgc-img">《明宪宗元宵图》中的货郎,腰间挂鼓。来源/中国国家博物馆
>历朝的货郎画作风格各异,但几乎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围绕着画作的主角——货郎和他琳琅满目的货架,总有一群簇拥着选购的儿童。
货郎担上的物品可谓应有尽有,学者王连海在考察李嵩《货郎图》中的民间玩具时,主要将其分为三大类,一是日常用具杂物,如竹筢子、竹笊篱、扇子、马扎、斗笠、笸箩、笤帚、瓶、罐、壶、桶、竹簸箕、锄头、斧子、葫芦、铲子等;二是时蔬酒果之属,如萝卜、茄子、青菜和“山东黄米”“酸醋”等标识字样,带格子的木匣中还可能有孩子们喜欢的糖果;三是民间玩具,这类是在李嵩笔下描绘得最为齐全的,如小鸟、鸟笼、拨浪鼓、小竹篓、香包、不倒翁、泥人、竹蛇、面具、小灯笼、风筝……既有孩童玩的小风车、葫芦、小鼓、花篮等,又有农业生产工具木叉、竹耙等,还有生活用品的茶碗、缸、杯盘等,货郎俨然就是一个行走的百货商店。
< class="pgc-img">南宋李嵩《货郎图》。来源/故宫博物院
>《梦粱录》中还记载有“挑担抬盘架,买卖江鱼、石首、鰙鱼、时鱼、鲳鱼、鳗鱼、鲚鱼??”的鱼贩货郎,也有“沿街叫卖小儿诸般食件”的小儿食品货郎,以及“麻糖、锤子糖、鼓儿饧、铁麻糖、芝麻糖、小麻糖……并于小街后巷叫卖”最招妇女儿童喜爱的糖贩货郎。北宋以前及宋初的夜禁慢慢减退,而代之以繁荣的夜市,如御街州桥、朱雀门、龙津桥一带,“街心市井,至夜尤盛”。而在热闹的夜市上,货郎总会忙得不亦乐乎。透过当时人的记录,我们可以穿梭回宋代夜市的繁荣场景:桥道坊巷间,处处有贩卖果子糖的货郎,“香辣罐肺、香辣素粉羹、腊肉、细粉科头、姜虾、海蛰鲊、清汁田螺羹、羊血汤……”各种美食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可见货郎的存在,给宋代人带来了别样精彩的夜宵生活。
< class="pgc-img">《梦粱录》书影。来源/周晓孟,沈智主编《国人必知的2300个宋词鉴赏常识》万卷出版公司2009年版
>逢年过节,货郎的担子更是人们购物的天堂。按照南宋都城临安的风俗,“自初一日至端午日,家家买桃、柳、葵、榴、蒲叶、伏道,又并市、菱、粽、五色水团、时果、五色瘟纸,当门供养”。而货郎则挑着这些东西出现于街头巷尾,“自隔宿及五更,沿门唱卖声,满街不绝”。(《梦粱录》)北宋都城开封在中元节前几日,市井上就开始卖各种冥器,“十五日供养祖先素食,才明即卖穄米饭,巡门叫卖,亦告成意也”。(《东京梦华录》)
< class="pgc-img">元代朱玉《太平风会图》中的货郎。现藏于美国芝加哥艺术博物馆
>货郎走街串巷贩卖货物,可以获取很多信息,对于消息尚不流通的古人来说,流动周转于各地的货郎不仅是为生活提供便利的百货商店,更是带来新奇消息的“实时热搜播报员”,这些给生活增添趣味的社会信息,可谓是零售商品的“附加宝贝”。
古人也爱买买买
由此可见,古人的购买欲可一点不比咱们现代人弱。除了上门叫卖的货郎,古人还能找到不少购物的地方。
周代就已立市,“古市内行列整齐,有市社,有官厅,而肆廛则列于两旁,招商列居”。(尚秉和:《历代社会风俗事物考》,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1991年)北朝民歌《木兰辞》之中有“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经营商业的场所称之为市,居住区则被称为坊。到隋唐时期,坊市的分布有着严密的规划和分工。宋朝里坊制演化成了街巷制,宋徽宗政和、宣和年间,汴京城内的市场交易更是旺盛至极。
< class="pgc-img">《姑苏繁华图》中的集市。来源/辽宁省博物馆
>古时市场的种类,和现代一样分批发和零售,《东京梦华录》写到的“鱼市”“肉行”“姜行”等,是专门经营批发商业的市场。《清明上河图》所描绘的里城街市,各类商店鳞次栉比,则大部分都是直接向居民们出售货物的零售铺席。《东京梦华录》里“至门约十里余,其余坊巷院落纵横万数,莫知纪极。处处拥门,各有茶坊、酒店、勾肆、饮食”,这里所列举的沿街铺席,显然也是一个交易旺盛的零售市场。
古人购物还按时间划分为日市、夜市、早市、季节市、定期市等。例如“乞巧市”就是七夕时的夜市,里面贩卖的不少是精致的工艺美术品,专供当时人们在七夕节相互馈赠。至于七月十五“中元节”,俗称“鬼节”,人们往往焚烧冥器以祭祀先人,故中元节“先数日,市井卖冥器,靴鞋、幞头、帽子、金犀假带、五彩衣服。以纸糊架子盘游出卖”。
< class="pgc-img">缂丝七夕乞巧图轴,清乾隆,纵47厘米,横32厘米。来源/故宫博物院
>定期市则是以庙会为主的大型市场,一般在寺庙或道观内外举办,它依佛寺、道场而兴。庙市举办的时间是宗教节日或规定的日期,如上元、中元、寺庙神道的生辰及祭祀之日。古时寺院、道观、庙宇林立,庙会繁多,作为商品经济重要场所之一的庙市很流行,比较有名的庙市包括大相国寺庙市、东岳庙市、青城山庙市等。
对于古人来说,如果货郎是家门口随时购买日用品的小卖部,庙会就是一个眼花缭乱的大型百货商场,什么千奇百怪的东西都有,“琴漆柄,以鸦青纸厚如饼”的日本扇子、“两刀相并而鞘”的刀,不过这些珍稀之物“索价绝高”,非小小货郎所能供应。
< class="pgc-img">《雍正十二月行乐图》轴,清,绢本,设色,纵188.2厘米,横102.2厘米。来源/故宫博物院
>直至改革开放前,在我国一些偏僻的农村,都还有很多走乡串村的卖货郎,他们每天都伴随着响亮清脆的拨浪鼓声为百姓们送去便利。到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交通运输日趋便捷,货郎这一行当便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如今我们的身边其实还有不少“现代货郎”,只不过轻型货车取代了木头担子、喇叭扩音器代替了拨浪鼓。货郎作为曾经活跃于商业和社会生活中的小人物,赋予我们以时间感和历史感。货郎所展现的,是一幅充满生活气息的生动画卷。
参考文献:
国家人文历史编:《古人这样过日子》,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2022.
尚秉和著;母庚才、刘瑞玲点校:《历代社会风俗事物考》,北京:中国书店,2001.
唐毅:宋画中的城市图景研究,2020.
翁敏华:杂剧《百花亭》与宋元市商民俗,1999.
姜庆湘、萧国亮:从《清明上河图》和《东京梦华录》看北宋汴京的城市经济,1981.
任仲书、于海生:《宋代“牙人”的经济活动及影响》,2003.
王连海、李嵩:《货郎图》中的民间玩具,2007.
王乐:宋元时期的货郎,2013.
余丹:宋代文言小说中的商人形象,2006.
(本文系“国家人文历史”独家稿件,作者关禾)
<>的故乡在河南省临颍县,如今很多村子都在加入到“美丽乡村”建设的队伍中,连游乡小商贩的叫卖声也那么与时俱进。他们开着三轮车或骑着摩托车,车上拴着大喇叭,机械地播放着录制好的声音——“谁修电视机!谁修电脑!”“收头发!谁卖长头发!”声音短促生硬。我离乡有三十余年,偶尔回去都会想起童年时游乡小贩们悠长的吆喝声。
田俊红 | 文
走街串巷的小贩
磨刀霍霍向猪羊
小时候那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是我童年记忆里有清晰画面感的一部分,那古朴的吆喝声回荡在巷子里,还有各种各样新奇有趣的把戏,使我贫乏的童年变得七彩而快乐。
那时候,不同职业的小商贩都有本行独特的“口号”或者叫“幌子”。换油郎进村不吆喝,只手里拿着一节油亮的木棍,“梆、梆、梆”敲上一阵,村民们有需要换油的,一手端着盛放芝麻或者菜籽的升子,一手提着油罐,按照约定成俗的比例,公平交换。
一辆破自行车,车把上绑着一根二尺长的铁丝,铁丝上拴着红缨子,车架上挂着一个工具包,这是乡间“择猪择狗”(发音。给猪狗羊做节育手术)小贩的标志。他们一般也不吆喝,推着车子村里走一趟,即便是叫的很凶的狗儿们也夹着尾巴躲远了。
远处走来一位破衣烂衫、肩扛一根长条板凳的人,还没进村就敞开嗓子吆喝:“磨剪子嘞!戗(qiang)菜刀!”这是磨刀的小贩。
夏天里,磨刀的会找一个大树荫,放下长条凳,骑马样坐下,凳子一头固定着一块湿漉漉的磨刀石,另一头小袋子里装着简单的工具。
谁家的菜刀、剪子钝了,拿出来交到他手里,他双手握着刀的两端,随着腰一弓一弓,刀在磨刀石上刺啦刺啦响,磨一会,拿起刀,刀刃向上,用手指在上面摸摸,测试刀刃磨出来没有。磨完之后,菜刀光滑锃亮,锋利如淬。
耍猴玩杂技吃不饱
还得玩儿心跳
耍猴的、玩把戏的一般都赶在饭点儿进村,进村先制造喧闹,一个人提着大铜锣“锵锵、锵锵、锵锵”顺着村街转悠,这类似于现在的广告招惹人来呢!
其他的同行在村街找一片开阔处,握着一根小棍子,弯腰在土地上画个圈,标志着那就是舞台,“舞台”里常常是他们带的一个小孩“咣、咣、咣”使劲敲着小铜锣。
听到召唤,小孩子们最先蹿出来蹲在“舞台”前面,大人们端着碗、啃着窝窝头,或者咬着一块蒸红薯,站在小孩后边看热闹。
在那个文化生活和物质生活一样匮乏的年代,看一场把戏或者耍猴,会让村里的人津津乐道好几天。这些卖艺的表演半天,得到的报酬却很可怜。
记得有一次一个玩杂技的大人把一根长竹竿顶在肩上,一个五六岁的小孩顺着竹竿爬到最高处,在上面做一些高难度动作,一片人都仰着头看得提心吊胆,那些信佛的老太太们,悄声喊着:“快放下来吧!别吓着孩子!”
耍杂技的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趁机大声问上面的孩子:“上那么高,你害怕吗?”清脆的声音从空中落下来:“我不怕高!”“那你怕啥?”下面又问。小孩说:“我怕下去了,这个村里的爷爷奶奶、大叔大婶不给咱红薯干。”
耍杂技的故意摇晃了一下竹竿,下面一片惊恐的叫声,等大家惊恐声消失,他便转着圈问:“孩子下来了,老少爷们儿给红薯干吗?”“给!给!谁家都给!”“我家还有玉米面馍呢!”“我一会拿两穗玉米”……
表演完节目,他们提着面布袋,挨家挨户走一遍,一个窝窝头、一把红薯干、一穗玉米,各种杂粮收一袋半袋的。
收拾完东西,还没走到村口,就把收到的粮食作价卖给了缺粮户,揣上几张皱巴巴的票子,游乡到别的村演出去了。
最爱货郎挑
翻箱倒柜找破烂换糖豆
小孩子们最喜欢听到的,当属货郎挑“扑扑咚咚”拨浪鼓响后那声抑扬顿挫的吆喝:“找——头发——换针!”“找”的音起得很高,拖得长,时间久,好半天才落到“头发”上,“发”拉到最长的节点,突然蹦出短促的“换针”,然后戛然而止。
“找头发换针货郎挑”是移动“百货商店”小贩们的统称。
我小的时候,肩挑杂货的货郎已经很少见了,大都是拉一辆架子车,车子前面放一个木箱子或盒子,里面摆放着针头线脑、儿童玩具、糖盐杂物;架子车后边一个荆条编的圈子围着,里面分类存放着收到的废旧物品。
当时还流行古老的交易方式——以物易物,老人们常说的一句话是:“鸡蛋换盐,两不找钱。”
货郎挑进村后拨浪鼓一通响,可着嗓子吆喝一声“找——头发——换针!”
广告之后,等大家围上来了,把车子停在街中间,唱小曲一样喊出:“找那破铺衬烂套子,还有小孩那破帽子,都拿出来换那换糖豆儿,换那江米糕江米蛋儿(花米团)喽!找那旧鞋底子破塑料布,换那洋茄子小叫曲儿哟!找头发换那大针小针顶针红头绳咧!”
这一串吆喝,对小孩子们是极大的诱惑。糖豆是装在小塑料袋里豌豆大小的彩色豆豆,含在嘴里慢慢融化,轻易舍不得嚼的,吃完半天了,再舔舔嘴唇,还是甜的。
江米糕装在一个透明的大塑料袋子里,像红薯干一样大小、白白的膨化薄片,带着甜味儿,放在舌头上,不用牙咬,一会儿就化没有了。
花米团现在还有卖的,一般人都吃过,我就不细说了。
洋茄子就是五颜六色的小气球,有的上面还带个咪子,吹起来后气体顺着咪子倒流出来,发出呜呜响声。
小叫曲儿大部分都是泥塑的,有小鸟儿状,有小老头儿状,上面刷着彩色漆,前面一个眼儿,后面一个眼儿,里面灌上水,轻轻一吹,稀溜溜的响,像鸟叫,惟妙惟肖。
无论是在村外还是在街巷里、院子里野着疯玩的小孩们,听到“扑扑咚咚”拨浪鼓的响声,和那一声“找头发换针”的吆喝,都跟疯了一样往家跑,翻箱倒柜,从床底下,棚子上,夹道儿里,到处乱翻乱拔拉,寻找能换糖豆的破烂。
那时候很多生活用品都是靠票证供应的,能用的东西都物尽其用了,谁家还有啥“破烂”啊!小孩子们最容易找到的,是妈妈和奶奶梳头时积攒下来塞进墙缝里一团一团的头发。
在商业不发达的年代,偏僻的小乡村里,走村串巷的小贩和艺人为平淡的乡村生活增添了乐趣,带来了浅浅的喧闹和淡淡的惊喜。
如今物质发达了,以物换物这种形式也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那些缠绵悠长的吆喝声也成为我们童年温馨的回忆。
(图片来源于网络)
作者简介
田俊红,男,年近半百,原籍河南临颍,现为平煤神马集团员工。业余爱好读书,闲暇时摆弄点文字自娱自乐,偶尔在报刊上发一些豆腐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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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宣化区电子商务公共服务中心,胡麻油、瓜子、小米、玉米……琳琅满目的农产品摆满货架。 郝烨 摄
中新网张家口8月26日电 题:京西小城宣化:电商“新货郎”助农脱贫“出深闺”
作者肖光明 郝烨
今年,已经脱贫的祁润香决定继续种植玉米,曾守着20亩土地“靠天吃饭”的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家玉米经过加工后,还能通过网络销往各地,“电商公司以高出市场20%的价格定期回收,去年一年收入就有一万多元,这样的好日子想想就高兴。”
依托电子商务进农村综合示范项目,宣化区建立起180余家“扶贫加工微工厂”和“扶贫加工车间”。 郝烨 摄
距首都北京仅170公里的张家口市宣化区,是全国生猪、玉米种植养殖大区,盛产玉米、杂粮、杏扁等绿色无公害农产品。该区西南部因地理位置偏僻、交通不便等因素,优质土特产品长期“藏在深闺无人知”,农户守着好东西却迟迟摘不掉“穷帽子”。
为盘活本地资源,宣化区积极探索发展电商扶贫道路,按照“政府引导、项目支撑、市场主体、群众受益”的思路,强势推进落实。全力打造平台载体,优化服务保障,构建电商扶贫“产供销+服务”体系,电商服务企业成为网络“新货郎”。
“订单式”合作让“土味”走出山村
走进宣化区电子商务公共服务中心,胡麻油、瓜子、小米、玉米……琳琅满目的农产品摆满货架。门口货车上,通过“惠村淘电商平台”销售的近4吨猪肉、老陈醋、粮油等农产品已经整装待发,即将被运往北京市延庆区的各大商超。
平台运营方河北惠村淘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白博介绍称,“惠村淘电商平台”通过搭建线上线下结合的区乡村三级服务网络,突破农村地区信息流、物流、支付流、电商人才及电商意识的瓶颈,提高了“工业品下乡”和“农产品进城”的双向流通效率,有效推动了宣化区传统商贸业态向“互联网+”的转型。
地处宣化区西南部的塔儿村,因村中矗立着一座已有约900年历史的砖塔——佛真猞猁迤逻尼塔,而为人津津乐道。据塔儿村党支部书记刘志海介绍,长期以来,当地村民过着传统的农耕生活。但因资源匮乏、设施落后,村里的土特产品销售难,贫困人群增收难,贫困程度深,贫困发生率高。
2019年,了解到这一情况的白博,积极配合村两委和驻村工作组共同推进电商扶贫。通过订单保底、溢价收购及技术支持等方式,扶持村里的种粮大户通过与农户“订单式”合作,确保原料的纯正和产品收购。
55岁贫困户叶润梅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塔儿村,此前一家四口仅凭家中种植的10亩玉米地及爱人打工为生,收入仅够维持基本生活。去年,村领导找到叶润梅,向她发放了收购政策明白纸,叶润梅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之前种玉米一年也挣不到几个钱,有时候还会滞销。”叶润梅说,如今通过电商,自家玉米不仅可以卖到每斤8毛多,还不用发愁销路。越来越多的村民参与其中,大家都相信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
白博介绍称,通过“互联网+区域经济”的模式,平台将市场商机、居民消费、交易数据、人才与就业留在当地,促进了区域经济的发展和智慧农村的建设。目前,平台月均销售额达200万以上,杂粮杂豆、张杂谷种子等特色“土味”产品被源源不断销往各地。
电商“圈粉”又“圈金”
电商扶贫、电商销售有作为。依托电子商务进农村综合示范项目,近年来,宣化区建立起180余家杂粮、奶米、麻油、手工缝制、仿真花制作等“扶贫加工微工厂”和“扶贫加工车间”,电商让“宣化制造”卖全国,也让贫困户走上“脱贫路”。
在张家口丰宇食品有限公司的花生加工车间里,67岁的侯家庙村人杨有先说起生活的变化,脸上泛起笑容。15年前杨有先的老伴患脑血栓丧失劳动能力,因家中没有庄稼,老两口每月仅靠微薄的低保维持生计,日子清苦。
今年6月,杨有先成为加工车间的“上班族”,每月有了稳定工资。每天,经车间加工的花生食品都会通过电商平台销往全国各地,“通过电商,我们的好东西能让全国人民吃到,我们也可以更快脱贫了。”杨有先说。
杨有先的经历只是宣化区电商扶贫的一个缩影。近年来,宣化区把电商扶贫作为产业扶贫的“重头戏”,构建起区级电子商务公共服务体系,区级仓储物流配送暨中转中心应运而生,在重点贫困镇建立乡镇级配送中心,在87个贫困村建立了180个村级电商服务站,三级物流体系成功运作……越来越多的像杨有先这样的建档立卡贫困户稳定脱了贫。
与此同时,电商销售信息咨询服务、邮件代收代发、网上代购代买等拓展服务项目,与宣化区成功“牵手”。插上“电商”翅膀后,宣化的特色农产品不仅圈了粉,还成功圈了金。数据显示,2019年,宣化区电商平台销售农产品和特色手工艺品等旅游产品价值达7000万元,带动1000余户种植户户均年增收2000余元。电商企业帮助农户开办“扶贫网店和微店”近250家,解决就业480余人。(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