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 | 赵晓娟 昝慧昉
编辑 | 牙韩翔
关店、欠薪、拖欠供应商货款——麻辣诱惑正在经历自其创立以来的最大危机。
在它尚未将自己的困境宣之以口前，供应商们率先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徐冰是麻辣诱惑众多供应商中的一个，他告诉界面新闻北京麻辣诱惑食品有限公司（旗下门店品牌为“热辣生活”）从2018年7月起，就已无力支付货款，但北京市西单麻辣诱惑餐饮有限公司（门店品牌包括“麻辣诱惑”和“麻小”）彼时尚未出现欠款问题，直到今年3月，后者也开始拖欠货款。截止目前，麻辣诱惑方面拖欠他的总款项已有300多万元。不少经销商开始组织集体讨要欠款。
几天前，北京麻辣诱惑食品有限公司总经理周亮告诉徐冰，他周五（11月29日）上午10点半会来北京总部、为供应商出一个欠款方案。
11月29日上午一早，徐冰就赶到了麻辣诱惑位于北京朝阳区中国第一商城的总部。但周亮一直未现身。
时间走到上午11点19分，徐冰和在场的50多名经销商等到的，是麻辣诱惑餐饮采购总监刘西朋在线发送的一份电子版供应商还款计划。现场工作人员将其打印后分发给了经销商。
这份不足一页、针对北京市西单麻辣诱惑餐饮有限公司、北京麻辣诱惑食品有限公司、天津热辣食品有限公司各供应商的还款计划中，包括的主要内容有：
对账目明确且退回全部所持2019年11月1日之后到期的延期支票的所有供应商，将延期支票金额转换为欠款确认函，2020年1月20日前餐饮、食品将安排总计300万元贷款，参照前款总额按比例分配给各供应商。
对账目明确且退回全部所持2019年11月1日之后到期的延期支票（更换对账确认函）的所有供应商，剩余欠款部分自2020年3月起，用一年时间偿还。
会努力提高公司业绩，未来把供应商账期降低到2个月以内，争取做到1个月，及时按合同付款。
正文下方罗列了北京市西单麻辣诱惑餐饮有限公司、北京麻辣诱惑食品有限公司、天津热辣食品有限公司（北京麻辣诱惑食品有限公司旗下子公司）的名称和时间，未加盖公章、也没有负责人签字。
这样一份不具法律效力的还款计划，自然无法让经销商满意。
“没有诚意、不可信”是经销商的普遍反应。
鸡肉供应商张鑫磊告诉界面新闻，其鸡肉产品同时供给麻辣诱惑旗下3个品牌的门店（包括麻辣诱惑、麻小和热辣生活），账期为3个月结一次，之前偶有拖欠账期，但最后都能结算，但从今年8月起，麻辣诱惑开始无法结算货款。目前，麻辣诱惑欠其货款已经超过100万元。
“它还在陆续关店，深圳的已经关了，南京的也很快了。我不相信他们，也不会再合作了。”在现场看到还款计划后，张鑫磊对麻辣诱惑已经彻底失望了。
比起张鑫磊，北京聚金兴达商贸有限公司负责人陈小双的处境简直是糟透了。他告诉界面新闻，他的公司从2008年前后开始给麻辣诱惑供货，主要是冻鱼冻虾类产品，目前欠款已超过600万元，是被拖欠货款最多的供应商。
最近一年，陈小双有一半时间都在麻辣诱惑总部要款。上个月供货时，收到的已经是2020年和2021年才能兑现的支票，前几天，麻辣诱惑的财务人员又通知他，公司会发布还款计划，这些支票要作废了。
“被麻辣诱惑逼得倾家荡产，把房子都卖了。”已经60岁的陈小双满脸疲惫。
看到陈小双正在跟界面新闻对话，麻辣诱惑总部的一名财务人员高声阻止，“你们还想不想要钱了。”
一位已经离职的麻辣诱惑前员工向界面新闻透露，麻辣诱惑的资金链出了问题了。但他拒绝透露相关的具体细节。
谁又会想到，这家2002年创立，曾以水煮鱼、毛血旺等经典川菜为主打立足餐饮市场，又以麻小为核心产品，转型推出麻小餐厅、热辣生活店的老牌餐饮企业会落魄至此。
受资金链紧张影响的，不仅是经销商，麻辣诱惑的员工和公司旗下门店营业也都有波及。
张鑫磊告诉界面新闻，据他了解，麻辣诱惑旗下食品公司已停止运营，原有员工已全部解约。餐饮方面的员工也已被欠薪三个月，支撑不下去也快走了。现在还有部分供应商在送货，但都采取了现款采购的方式。
自媒体餐饮老板内参也在报道中提到：热辣生活已全部进入歇业/半歇业状态。有麻辣诱惑员工透露，目前已经有三个月没收到工资，部分员工申请了劳动仲裁，“预计春季左右，麻辣诱惑会遭到仲裁潮”。
界面新闻在11月29日的走访中发现，热辣生活在北京的恒泰中心和大红门银泰店都已撤离。在大众点评上搜索热辣生活，只有24条结果。按餐饮老板内参的数据，去年这个时候，热辣生活在北京的门店数量为48家。
中午时分，北京西单的麻小餐厅还在正常营业，面对界面新闻，该店员工对工资、维权事件避而不谈。截止10月22日，微信麻小外卖订餐号上发布的麻辣诱惑全国门店信息汇总显示，门店数量为16家，其中半数在北京。
而天眼查的信息显示，上海麻辣诱惑餐饮管理有限公司在今年4月进行了清算，目前公司已注销。该公司于2009年9月创立，注册资本200万元人民币。韩东和周亮为公司第一、第二大股东，分别持股70.01%和10.74%。
即便如此，11月22日麻辣诱惑旗下多个微信公号“麻小外卖订餐号”、“热辣生活”还在推送招募加盟商的内容。
截止界面新闻发稿前，麻辣诱惑的创始人韩东、杨涛夫妇均未出面回应此事，周亮也未回复电话。
麻辣诱惑总部办公室里，许多供应商决定继续留下要个准确的说法。
业者一定要记住，创业成功是小概率事件。
今天我们认识一下麻辣诱惑创始人韩东的个人履历和创业故事：
1970年，韩东出生于河北省石家庄市，父母中有医务工作者，他从小在石家庄医务家属院长大，现年54岁。
1990年，20岁的韩东以跳远运动员身份考入北京理工大学，他在大学学的是市场营销。
大学期间，韩东就开始折腾小买卖，倒卖过袜子和秋裤，也曾有过炒股经历。
1995年大学毕业后，韩东进入首都机场人事处工作。
1997年，27岁的韩东从首都机场离职，开启创业之路，他开了一家门店卖运动鞋，品牌包括阿迪、耐克等。
< class="pgc-img">最初韩东还可以依靠“杂志+电话+图册”的方式进行邮购销售，但随着互联网的兴起，韩东的实体店业务也越来越不好做。
2001年，31岁的韩东，在做了4年运动鞋销售之后，攒下人生第一个100万。转头进入了餐饮行业。这一年秋天他在北京西五环石景山区鲁谷附近开了一家“厚德居”餐馆，主营老北京炸酱面，但4个月后就关门歇业。
2002年，首次做餐饮失败的韩东并未气馁，他将目光投向了川菜，当时北京主要还是东北菜和广东菜系。川菜的麻辣，他自己喜欢，且市场也足够大，而且有成功先例，就是沸腾渔乡。
韩东后来说，“2002年沸腾渔乡在北京六七家店，每年净利润7000万左右，相当于一家餐厅每年净利润1000万元”，而当时北京的房价才几千元一平米。显然他深入研究过这家餐饮公司。
于是在2002年12月，韩东在北京石景山区创办了一家川菜馆做市场测试，当时主营的是麻辣田螺，后来推出麻辣小龙虾产品。
这次尝试非常成功，于是韩东在几个月后就在北京白广路开出分店，这也是麻辣诱惑的首店。
< class="pgc-img">2004年，韩东将麻辣诱惑白广路店做到了一年四五百万的净利润。他又在北京西单和大钟寺门开出两家商场门店。
2004年4月，34岁的韩东还曾做过一家电商平台，为中小餐饮企业提供供应链服务。此后3年，韩东为推广运营这家平台耗资达到2700万元。但因为这件事太超前，教育市场成本太大，最终失败。
2006年，北京餐饮行业曝出福寿螺事件，麻辣诱惑也曾受到牵连，甚至一度下架了小龙虾产品。
很明显，从2004年之后，韩东的创业精力变得分散。
韩东总结自己那段时间的创业经历说：“30郎当岁的年龄，我也是七个不服八个不愤，认为自己做什么都能成功，棱角太过锋利不是什么好事！”
2008年前后，韩东还曾带领麻辣诱惑与红杉、兰欣星、英联等多家投行接触，但他感觉自己的模式和管理都还不够成熟，加上金融危机影响，估值承压，于是转而选择与渣打银行、北京银行进行了无抵押贷款合作。
也是在2008年开始，韩东带领麻辣诱惑在全国范围内进行布局，进入南京、武汉、西安等地的商圈。
到2012年，42岁的韩东带领麻辣诱惑已经在全国开出38家门店，当时他们的主营产品是麻辣水煮鱼。
< class="pgc-img">2011年，韩东曾攻读长江商学院EMBA，这一年他还曾参与第六届玄奘之路国际商学院戈壁挑战赛。
在2010年到2013年之间，小龙虾这一品类再次在市场上翻红。
韩东抓住市场热度，也带领麻辣诱惑从水煮鱼转型主要做麻辣小龙虾。他们在2013年推出“热辣生活”品牌、2014年推出了“麻小外卖”品牌。
2015年，为了能找到新鲜小龙虾，45岁的韩东一口气在尼罗河流域的埃及投资了3家工厂，用于小龙虾加工。
2016年9月，韩东带领麻辣诱惑获得了五岳资本领投，梅花天使创投跟投的数千万A轮融资。
2017年8月，麻辣诱惑又凭借热辣生活这一品牌获得了高榕资本领投，经纬中国、五岳资本跟投的1.4亿元B轮融资。
2018年1月，韩东又带领公司完成由经纬中国领投，五岳资本、高榕资本、嘉德资本跟投的1.6亿元B+轮融资。
< class="pgc-img">但在2018年底，韩东做了一个关键却又极其错误的决定：
当时他们公司有一批货值8000万的小龙虾在埃及出了品质问题，韩东直接让工厂负责人把这些小龙虾倒进了尼罗河。
事后韩东反思，其实完全可以采取一些措施，挽回部分损失。
2019年，韩东并没有带领团队实现融资时的预期目标，导致资本方纷纷反目，要求他回购股份或进行其他有效处置。
所以资本是把双刃剑，关键时可能会雪中送炭，也可能会釜底抽薪。
2019年底到2020年初，国外工厂出现管理问题，韩东曾亲赴埃及进行调整。
但由于全球疫情爆发，韩东无暇顾及埃及工厂事宜，选择回国稳住国内的市场。在他回国后，埃及工厂的几个负责人伙同当地人买通埃及ZF关系，直接将工厂及所有资产据为己有，导致韩东几个亿的投资成为泡影。
在疫情期间，韩东也判断失误，他曾有2003年成功度过非典危机的经验，这次韩东又选择押注疫情几个月后就会消失，于是他在2020年让公司大力储备人力和食材，随时迎接消费反弹，结果却一脚踩空。
而此时，虽然国内也有解封时期，韩东的埃及工厂已经被坑走，无法为国内供应小龙虾，他们也没能接住仅有的一点商机。
从2019年底开始，媒体曝光了麻辣诱惑拖欠员工工资的事情。
< class="pgc-img">2019年，据媒体报道麻辣诱惑出现关店潮，11月底，他们的热辣生活门店在北京只剩8家，上年同期则有48家。
2021年3月，韩东被法院下发了现制高消费令。
2024年接受媒体采访时，韩东透露自己负债2.5亿。他说：
当年我还有一个几个亿的资产包托付给了我最信任的朋友，就怕有一天遇到绝境之际，能拿出来救急，哪怕是让生活有个保障也好，没想到这个哥们却趁火打劫独吞了！
所以，创业最关键的是“识人”。
< class="pgc-img">韩东说：“困境让我洞悉人性，那是我前半生缺乏的功课。”
2024年6月7日，韩东的儿子以“破产老登”的账号开始拍摄自己父亲韩东负债2.5亿，寻求翻身路的短视频。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支持他们一下。
< class="pgc-img">食餐饮模式过重、人工成本巨大，随着外卖平台的兴起，麻辣诱惑希望线上线下门店的打通，但跟上新一轮的互联网潮流并不容易。
文｜《中国企业家》记者 徐硕
编辑｜徐昙
头图来源｜中企图库
在被爆出资金链断裂近半个月后，王猛始终没有见到麻辣诱惑创始人韩东，更不要说被拖欠的几十万货款。尽管在这期间，韩东的哥哥韩旭曾多次露面，并于2019年12月初给出了一份新的还款计划，但长达一年的还款期限以及按照欠款总额比例进行分配货款等条件，最终还是惹怒了王猛等一众供应商们。
12月11日，31家来自江苏、上海等地的麻辣诱惑供应商们，各自带来了麻辣诱惑曾经开具的支票、未结货款等证据，想要联合起诉麻辣诱惑。而这些支票“证据”涉及了粮食、水产、调味品、辣椒等多个品类，欠款金额从几万元至数百万元不等，总计6000余万元。
“2019年8月，他们就已经没有钱进账了，但还是要求我们要按期交货，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吗。”作为为麻辣诱惑供应调味品近3年的王猛仍旧愤愤不平，再加上之前的一些欠款，他要讨要的欠款不下70万元。
“2018年下半年麻辣诱惑还给我们发放了近2000万左右的空头支票，本来在2019年11月之前还可以兑付，但过了11月，这个账户就被冻结，无法支付。”面对一张张无法兑现的空头支票，不少供应商都想以涉嫌诈骗来起诉麻辣诱惑，“不信任感”始终充斥在麻辣诱惑与供应商之间。
与此同时，麻辣诱惑旗下主营麻辣小龙虾的热辣生活、麻辣诱惑餐饮店也在全国范围内陆续关闭，上海4家门店更是全部关闭，麻辣诱惑上海分公司也已经完成注销。而北京直营的11家门店中，只有4家还在正常营业，《中国企业家》记者走访时发现，即便是在周末等用餐高峰期，位于朝阳大悦城、崇文门的热辣生活也显得颇为冷清，不仅门店免费提供的茶饮水果被取消了，热销菜品也是供应不全。
可能连韩东自己也没有料到，短短几年，麻辣诱惑（不含热辣生活、麻小外卖）的月营收会从鼎盛时期的6000万元跌倒如今的1000万元，单店营业额也由此前的月均300万元降到80万元左右，还落得一个供应商上门讨债的境地。这个曾经做的风生水起的川菜品牌，是如何打坏了一手好牌的？
押注小龙虾
成立于2002年的麻辣诱惑曾因川菜立足于北京，但在川菜火遍全国的2011年，却受困于以川菜为核心品类，竞争力随之下降。原本在麻辣诱惑的菜单上，小龙虾的曝光率远不及毛血旺、水煮鱼等经典川菜，可彼时的麻辣诱惑亟需一款单品，让自己能在众多品牌中找到立足之地，韩东选择了小龙虾，并将其打造为全北京最贵的小龙虾。
在经过了几年的研发、供应链的建设后，2015年韩东开始将麻辣诱惑的门店进行升级改造，并将麻小定为新的品牌标志来取代麻辣诱惑的川菜形象。同时将麻小定位为线上小龙虾外卖，而热辣生活则定位于主营麻小的线下门店，至此加上麻辣诱惑餐饮店，三方各自为战。
2016年，小龙虾迎来了爆发式的增长，仅外卖麻小便达到4亿多销售额，高峰期一天卖出20万只，半年复购率达40%左右，约三分之一消费者复购在5次以上，占据了北京小龙虾外卖70%的市场份额。2017年3月，热辣生活获得了五岳资本领投的数千万元A轮融资，同年8月，获得高榕资本领投的1.4亿元B轮融资；2018年1月，热辣生活又获得了经纬中国领投的1.6亿元B+轮融资。
按理说，半年内获得3亿元融资，热辣生活本应在资本的助推下，成为小龙虾品牌的佼佼者，或者通过资本加速建立自己的护城河。话虽如此，但自从2015年起，热辣生活就相继投资了5000万美元到非洲建立了三个养殖场及生产基地，用于小龙虾的养殖、加工及生产。
“尽管在非洲建厂原材料成本比国内低，但像固定资产投入、加工、长途运输等成本都很高，很考验企业自身的造血能力。”一位餐饮行业从业者表示，麻辣诱惑的重资产模式相当烧钱，而自身门店的造血能力又不太强，很难达成理想的产销闭环模式，并持续投入重资产。
而最先出问题的便是热辣生活，据麻辣诱惑前员工透露，由于麻辣诱惑小龙虾主要来源于埃及，并以油冻虾和活虾为主，且每斤海运成本仅在0.25元左右，但2019年国内小龙虾的市场价格大幅跳水，虾价普遍下跌，导致麻辣诱惑原先的成本优势不再，全年均摊下来的成本反而高出国内10%～15%。
“再加上小龙虾这一品类季节供应波动比较大，不同的虾在生产中会存在一定差异，虾的品质也难以保证。”上述员工表示，以至于后来麻辣诱惑甚至专门从热辣生活订购小龙虾，用于缓解热辣生活现金流紧缺，可最终也没能挽回颓势。
原本失利于小龙虾的麻辣诱惑还可以凭借川菜逆势翻盘，但可惜的是，自从入局小龙虾后，韩东便没有心思投入到川菜的研发及改良上。而如今的餐饮市场，川菜、四川火锅等辣味品牌层出不穷，麻辣诱惑即便是想要回归老本行，在川菜上下功夫，也仍旧困难重重。
供应链之殇
对于小龙虾的执着，不仅让韩东忽视了麻辣诱惑这个川菜品牌，更让其不惜大笔投入资金，加强对小龙虾的供应链建设，初心虽好，可一个“地雷”也就此埋下。
自从2010年确定深耕小龙虾这个领域后，麻辣诱惑除了确定热辣生活和麻小外卖的定位外，便开始在供应链环节进行探索。先是走遍了国内荆州、潜江等知名小龙虾产地，并对各个品种的小龙虾进行实地调研，但供应地却始终没能确定下来，最重要的一点是小龙虾的成本居高不下，当时国内旺季小龙虾的价格普遍在80元一斤左右，在加上中间环节过多，小龙虾死亡率过高，也导致了成本的增加。而国外虽然产量低，但成本只有国内的八分之一，综合来看更有成本优势。
再加上，韩东发现国内的水产资源透支严重，小龙虾在养殖过程中，很多不可逆的水污染、土污染，很有可能会对小龙虾的品质产生一定影响，于是他便把眼光投向国外，走访印度尼西亚等许多国家，寻找适合小龙虾生产、加工以及产出的地方。
直到2013年，韩东才在肯尼亚建立工厂，可运行没多久后，便由于当地政治原因不得不将工厂放弃，这对于刚刚打算转型的麻辣诱惑来说，损失尤为严重，“当时也曾一度出现结账困难，要比原定还款期限还晚一两个月，但也没出现资不抵债的情况。”一位为麻辣诱惑供货近10年的供应商回忆道。
尽管如此，韩东还是不死心，势必要将小龙虾这条供应链做起来。终于在2015年，他把工厂建在了埃及的尼罗河河畔，从阿斯旺到亚历山大港全程2200多公里的流域均是麻辣诱惑的小龙虾捕捞区域，并建立了1万亩养殖基地，他想要把采购、生产、物流等方面的主导权握在自己手中。
与此同时，在门店方面，麻辣诱惑更是主推热辣生活及麻小品牌。2017年，麻辣诱惑将其线下门店“热辣生活“及小龙虾外卖“麻小外卖”两个品牌重新组合成新公司，即麻辣诱惑食品有限公司，开始对外寻求融资，加速扩张。
尽管在2019年7月，韩东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表示，在供应链的搭建上，麻辣诱惑花费了4年，耗资近3亿元，也踩了不少坑，但物有所值。“相比营销端，麻辣诱惑在供应链方面能够改变的空间更大，也更有价值。”韩东觉得，在一个特殊品类里，一定要考虑清楚自己品类的特点，并及时搭建供应链壁垒。
但问题是，对供应链的“痴迷”，也让韩东不断盲目扩大投资。据麻辣诱惑员工透露，埃及工厂原本的两条生产线完全能够满足其产能需求，但后来扩建至四条，自2018年底开始，便出现了生产线闲置的情况。“生产、加工等环节也没能严格把控好，2018年出现多次油冻虾变腥，肉质变紧等问题，直接损失了近4000万元。”上述麻辣诱惑员工解释，目前麻辣诱惑非洲工厂还仅有一个，并于2019年6月起处于半停工状态。
理想很美好，但现实很惨烈。此前热辣生活遇到的资金问题得以解决，因为有资本的加持，而在2018年1月，获得1.6亿B+轮融资后，就再无大额资金流入，麻辣诱惑自身的回血能力又不足以抵消其负债额，一旦资金链断裂，便很容易拖欠供应商货款，就连永辉彩食鲜、正大等知名企业也难以幸免。
谁能拯救麻辣诱惑？
其实韩东从很早便意识到，作为堂食餐饮的麻辣诱惑模式过重、人工成本巨大，想跟上新一轮的互联网潮流并不容易。而随着外卖平台的兴起，线上线下门店的打通，都需要巨额资金的支持，韩东便把热辣生活推向了资本圈。他希望通过热辣生活，将线下的流量导入线上，获得更多免费流量，截止2018年9月，热辣生活共开出41家门店，选址均在大型购物中心内。
按照韩东的计划，热辣生活本应在2018年底开到80家门店，平均每家店的月流水为 60万元左右，坪效超过 1 万元。但实际上，从2018年起，麻辣诱惑便开始陷入小范围拖欠货款情况，再加上供应链方面的失利，新一轮融资迟迟未能到账，热辣生活的扩张之路只好作罢
到目前为止，热辣生活已经在全国范围内大面积关店，据企查查数据显示，北京有8家麻辣诱惑食品有限公司在11月初进行了注销，但麻辣诱惑餐饮店及部分麻小外卖仍在正常运营中，据悉下一步麻辣诱惑打算转型为小龙虾餐饮在线平台，主推外卖O2O。
而部分被欠款的供应商还在继续为麻辣诱惑供货，虽然均采用现金结账，但付款方的账户却由北京麻辣诱惑酒楼有限公司变成了北京辣嗨餐饮管理有限公司。据企查查数据显示，该公司成立于2019年6月，其股东为山东辣嗨餐饮管理有限公司（简称“山东辣嗨”），实际控制人为王娟。
但在山东辣嗨100%控股的7家子公司中，其中4家的历史股东为西单麻辣诱惑餐饮有限公司，而该公司最大股东为北京麻辣诱惑酒楼有限公司，韩东为实际控制人；3家由韩东的妻子杨涛担任法人公司，其中1家则由麻辣诱惑总经理周亮担任监事。
对于辣嗨的解释，不少供应商表示曾在麻辣诱惑总部看见过一张“辣嗨加盟方案”的规划。这份加盟方案显示，麻辣诱惑计划由供应商以免加盟费的方式组成“辣嗨”，与北京西单麻辣诱惑餐饮有限公司互为加盟者与管理支持方，再由“辣嗨”经营所得利润的30%支付历史欠款。按照麻辣诱惑的规划，若酒楼度过危机，则可考虑收购辣嗨；反之，如果发生危机，辣嗨可独立存续。
但很显然，供应商们并不领情。有不少供应商认为这是麻辣诱惑在躲避欠款，进行资产转移，不过麻辣诱惑方面尚未给出回应。而山东辣嗨的工作人员也表示，已经接手部分麻辣诱惑的业务，并接收了部分从麻辣诱惑离职的员工，但对上述供应商的质疑，并不作答。
另外，一个有意思的现象是，早在2019年7月初，始终坚持直营的麻辣诱惑，开始在其公众号频繁推送开放加盟的通知，并列出了多种加盟优势，比如无需经验即可、热门商圈3个月回本、前期投入仅需5～10万元等等，这对于小成本投入的人来说，看起来待遇颇优，可一旦得知麻辣诱惑资金链断裂，谁还会被诱惑，麻辣诱惑的加盟自救路能否走的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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