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11-12 20:41 | 浙江新闻客户端 | 记者 傅颖杰 通讯员 刘雄伟
以“谁折我兄弟翅膀,我定废他整个天堂”等为组织口号的金华涉黑团伙“兄弟情”,日前被判,仅仅判决书就厚达137页。其中,首犯庄安清因涉6宗罪获刑14年,并处没收个人财产10万元、罚金12.5万元,犯罪团伙其他17名成员也分别被判1至7年不等的刑期及并处相应罚金。
“利剑出鞘保平安,扫黑除恶护民生。”记者从金华市公安局江南分局了解到,该案是扫黑除恶专项斗争以来金华市区首起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案件,也是江南公安分局历史上首次办理此类案件。
“组织”性质较为明显
2012年以来,庄安清在金华从事高利放贷等业务,同时以老乡为纽带,先后结识李某、宋某、梁某、李某等安徽籍人员,相互“抱团”、拉帮结派。为壮大自身势力,庄安清等人通过相互介绍、宴请吃饭等方式先后吸收楼某、王某、任某、黄某等人加入组织。
为迅速扩大社会影响力、提高组织知名度、巩固组织地位,2015 年下半年,庄安清效仿“北京天安社”,带领部分组织成员统一纹上“兄弟情”标志,并将组织命名为“兄弟情”,多次在“快手”等社交软件上传播“兄弟情”的相关组织活动,不断扩大组织影响。
2016年,杨某、段某通过孙某的引荐加入该组织,马某通过王某的引荐加入该组织。其间,庄安清等人有组织的进行开设赌场、非法拘禁、寻衅滋事等违法犯罪活动,为非作恶,形成了以庄安清为首的黑社会性质组织。
“兄弟情”组织成员人数较多、结构较为稳定、分工比较明确,庄安清为组织、领导者,李某、楼某、王某、宋某为骨干成员,杨某、梁某等10多个人为一般成员。
庄安清等人以庄记龙虾馆、嘉俊商务投资公司、兄弟典当行、夜未央酒吧为平台,除正常的经营外,主要以开设赌场、高利放贷、暴力讨债、插手民间纠纷等手段非法敛财,非法所得部分用于实施违法犯罪活动,维系组织的生存发展,如购买作案工具,为成员出资赔偿、摆平事端,为部分成员发放工资,参加成员红白喜事、出狱接风“凑份子”,提供高档消费娱乐、组织集体出游等。
“帮会”文化成为推手
“兄弟情”组织为有效的组织实施违法犯罪活动,维护组织稳定,不仅形成了一整套的组织体系,而且利用“帮会”文化发展壮大自己的势力。
为了便于日常议事,他们以庄记龙虾馆、嘉俊商务投资公司、兄弟典当行、夜未央酒吧为聚会据点。
为了达到组织效率,由庄安清建立统一的微信群、陌陌群,以群聊方式等快速纠集成员到达指定地点,组织成员实施各类违法犯罪。
为扩大社会影响力、提升组织知名度、巩固组织地位,“兄弟情”字样纹身,统一“谁折我兄弟翅膀,我定废他整个天堂”等组织口号,甚至聘请专人编撰帮歌,在社交软件上传播。
为实施违法犯罪活动的需要,庄安清等人购置作案工具,并分发至成员个人,警方先后共扣押管制刀具10把、电警棍4根、棒球棍5根。
为提高组织的凝聚力,庄安清频繁组织成员统一参与集体出游、聚餐,参与组织成员的红白喜事。
为收买在心,他们统一进行善后处理,成员被打击处理时,庄安清等人出谋划策、协商赔偿、出面维护,有“兄弟”刑满释放时组织成员共同出资接风洗尘。
同时,“兄弟情”组织在不断发展的过程中,形成了不成文的规矩及行事惯例,比如以“江湖义气”为标准物色组织成员,自私小气之人不允许加入;要求成员听从指挥、随叫随到,尊重大哥、相互团结、相互帮忙、不得出现内部矛盾;不允许出卖兄弟,不允许沾染毒品,否则将被组织边缘化;组织成员出事情的,组织会出面摆平,并由组织进行善后等。
“罪行”均与非法敛财相关
为达到非法敛财的犯罪目的,该犯罪团伙通过社交软件,使用“发布通缉令”等手段进行威胁、恐吓,曾对60余名高利贷借贷人员实施暴力或软暴力讨债,数额高达数百万元,涉及到非法拘禁、寻衅滋事、故意伤害、开设赌场等犯罪事实,警方掌握的线索就多达50余条。
“我被带上车后,其中两个人挨着我坐,把我的手别在身后,不停地扇我耳光,让我想办法弄钱,要不是警察救了我,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当事人方亮(化名)回想起那一幕,仍然心有余悸。
2015年7月31日中午,犯罪嫌疑人王某、孙某,纠集马某某、宋某等6人驾车至义乌佛堂,向方亮要债。在要债过程中,王某、孙某等对前来阻止的群众宋某某进行了殴打,将方亮控制后强行带至金华。经群众报警,金华市特警支队、江南巡特警大队动中备勤人员在市区江南对该车辆进行了拦截,才将方亮解救出来。
2017年3月初,受害人张俊(化名)因购买游戏币先后3次向王某和方某借款5万元。
1周后,张俊未及时还款,王某得知张俊正在项宅某网吧内玩游戏,遂纠集黄某、宁某在网吧门口对张俊一顿殴打,随后将其带往婺城区琅琊镇家中筹钱。张俊苦苦哀求自己暂时没钱还,王某指示宁某逼迫张俊跳入水库里。时值春寒料峭,水库水温冰冷刺骨。王某等人要求其进入深水区,直至水面没至胸口,并又抛击石块强迫张俊进入更深的水域,直到半个小时后才允许张俊上岸,又将其带回三路口的住处实施拘禁,张俊趁门未上锁逃脱。后王某又多次带人前往张俊家中堵截。
3月21日中午,方某、王某等人,在张俊家中将其带至婺城区道院塘某宾馆,实施拘禁,直至3月23日其家人筹钱还款后,才将人放掉。
……
“兄弟情”组织形成以来,庄安清等人有组织的实施各类违法犯罪活动42起,分别涉及开设赌场3起、非法拘禁6起、寻衅滋事31起、敲诈勒索1起、诈骗1起,同时,为追讨债务,“兄弟情”组织利用社交软件,编辑债务人的“网络通缉令”,组织成员大量转发、上传网络,大面积泄露公民信息,公然侮辱相关人员,犯罪气焰嚣张,给被害人和有关群众造成了极大的心理恐惧,严重破坏了当地社会生活秩序。
淳翔
2009年5月26日,一代漫画大师丁聪以93岁高龄与世长辞,令亲友不胜悲痛。悲痛之余,大家纷纷撰文回顾与之的交往史,尤以散文家黄裳先生的《忆丁聪》为其中的名篇佳作,因其文笔隽永,感情丰沛,使人一读再读,回味悠长。
黄裳在文中谈及多年前他在一次宴席上清唱一段京剧,即由小丁伴奏。“那是一九七九年罢,四凶倒台,全民陷入大欢乐中,著名女老生演员张文涓于私宅举行了一次聚会,整个上海文化界的朋友,差不多都出席了。来客中有(唐)大郎、(龚)之方、徐铸成、王元化……可见涉及范围之广。文涓是女老生中的佼佼者,是余派,在已得盛名之后,还努力学习、进修,亲自北上找张伯驹问业,精进不止。唐、龚都是她的老观众与支持者,元化也是。我和内人这次似乎是第一次与小丁见面。酒酣耳热之余,我继诸公之后,也放胆清唱了一段《盗御马》,‘将酒宴摆置在分金庭上……’我唱的是侯(喜瑞)派老词,为我伴奏的就是小丁。他的胡琴拉得熟练而好,可惜我酒后失腔走调,未终曲而罢。”
这次聚宴同样见诸唐大郎笔下,篇名《吊嗓》,原刊1979年5月31日香港《大公报》“闲居集”专栏,后经黄裳协助,收入1983年港版《闲居集》。开篇照例先是一首七律:“廿多年不吊喉咙,一试居然未‘塌中’。风范僭称麒弟子,声名可冒老伶工。‘山高路远’先《追信》,‘雨顺风调’接《打嵩》。恍似丁家盛会夜,琴师今亦已成翁。”诗注中追忆1930年代的往事:
画家丁聪,来上海公干。我和他已有三十年未曾见面。我最早上胡琴唱戏,替我操琴的就是这位小丁。那是在三十年代,小丁才二十不到的少年。每逢星期六晚上,丁聪的爸爸丁慕琴先生,总要招集一批文艺界、新闻界的朋友,在他家里欢度周末。吃吃老酒,唱唱京戏,好不热闹。
这一回和小丁久别重逢,谈起旧事,不胜怀念。有一天,就在朋友家里,来一次吊嗓之会。我们请小丁操琴,我唱了一段《追韩信》和一段《打严嵩》。接着黄裳先生吊了一段《盗御马》的“将酒宴摆至在分金厅上”……
这大概是新时期首次有人谈及民国时期的丁悚(字慕琴)家宴。有趣的是,唐大郎同样歌喉不济,幽默地说使在场朋友恶心。
近日,丁悚文孙丁夏将祖父1944年8月至1945年9月在报间发表的《四十年艺坛回忆录》整理出版,书中写过各式宴席,除了著名的狼虎会,也不止一次说及家宴,在此征引一二,足增谈资。如《有趣味的酒令》,起首写道:“从前我们宴聚频繁,差不多每周至少有一次,在席间常常想出许多闹酒的笑话”。最好笑是有一种酒令,不知其名,姑称之为“冻结”游戏,由一名不善酒的人当公证人,监察众人的动作是否违规,令官发令后,“并不马上执行使命,饮后坐下,仍让合座的照常饮食谈笑,冷静的等待着,一遇阖席谈笑或饮食骤然停止,而有使人好笑的状态时,令官马上用手在桌上重重一击,此时顷刻间在席谈话的,将这句未完的话永远照旧地谈下去”。这时往往会出现荒诞且令人捧腹的一幕,丁悚写道,“一次在舍间晚膳,正在行令后阖席都呈着‘冰冻’状态,严华站得很高,从火锅里夹着了些菠菜和线粉,口中念着:‘吃点儿菠菜,吃点儿菠菜’不止,我呢,正离席就痰盂,不住地吐着空痰,刚巧袁树德带了袁美云来舍,一踏进客堂,猝然间见了这个画面,真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对了我们尽是发怔,后来恢复了原状,说明原因,不禁相与大笑”。
又如《老宗初次失恋》,写一位“活跃于报影两界的双栖人物”宗维赓的狼狈事。此人体格健硕,生有自来卷的头发,高鼻,完全希腊型面庞,自打成为“蜗庐的座上客”,虽“也好饮,不过量不大宏,且常被人捉弄,有一次在我们家里喝得太多了,因此呕吐狼藉,甚至连蛔虫都一齐呕出来,龚天衣(龚之方)事后张一文于本报说老宗‘吐得出奇制胜’,当夜就醉卧在舍下,遂成了一桩话柄”。
唐大郎约在1933年3月正式下海,成为职业报人,很快闯出了名堂,便有机会结识丁悚并参与丁府家宴。可惜当年的报纸如今颇有缺失,难以找到最初是怎样的情形。直至1957年8月12日,唐大郎在香港《大公报》“唱江南”专栏写《小红念旧》,诗注里谈及一则近事:“昨天,老画家丁悚先生打电话给我,说小红(周璇的乳名)写给他一封信,信上说她有了空,要到他家拜望丁先生和丁师母,她还要丁师母留她吃饭。老丁高兴得不得了,对我说,她来的那天,你一定要来,我们要像二十年前一样,闹他一个通宵。”紧接着生动地回忆起“二十四年前,我认得周璇,地点便在丁府上。那时候小红还留着童式的头发,唱着‘砰砰嘭嘭,砰砰嘭嘭,啊,谁在敲门?’和‘吹泡泡泡泡向天升……’的黎派歌曲哩。”看来初见周璇在其甫入报界前后。可叹事与愿违,周璇不久因病去世,廿多年前的盛况难再。1961年7月27日在同一份报上,唐大郎还在“交游集”专栏回忆与电影演员兼导演刘琼的交往史,称尚在与周璇认识之前:“与刘琼交朋友,大概与老金、王人美同时。那时候的周末之夜,我们常在丁悚画师的府上,歌呼饮博,记得周璇她们,还是后来参加的。”
鉴于唐大郎惯写身边随笔,常将游宴票戏等娱乐生活形诸笔端,不妨从其报间文字由远及近(或说由粗至精)地观察一下丁府家宴是怎样的热闹场面。先以时间为序作一流水账,此之谓远观或概览:
1935年9月,“丁悚先生与金素娟夫人,一双好客,星六之夜,其家必宾客盈门,(胡)梯维兄曾言,丁家不像公馆,好比开的长房间,真是趣语。我几为丁门常客,而常有生客不能举名字者。”(《社会日报·闲言碎语》)按,长房间,犹言长租公寓,此三字甚妙。
11月,“一夜,在丁慕琴先生府上,与老金(金焰)、(黎)锦光雀战,(王)人美与白虹立于旁,白虹方与锦光订婚,是夕,锦光被酒,酩酊醉矣,博时,言语不绝如缕,人美谓喝酒的人,不知那儿来那末些话,白虹亦频推锦光,语之曰:你少说几句好不好?锦光撑其醉眼看白虹曰:小白儿你原谅我喝醉了酒啦。其情状乃似乞怜,时旁人皆吃吃笑不已。”(《世界晨报·漫谈散记随笔集》)
12月,“小丁生辰之日,客堂中有酒两桌,一桌皆为文艺中人,又一桌则俱为丁宅之亲戚与女友,乃有二人,一为赵碧女士之妹,侧视之,乃极像徐来,又一男子甚矮,闻其姓庄,与小丁中表行,则绝肖曹聚仁先生。”(《铁报·涓涓集》)
1936年5月,“不事低眉献‘小’‘闲’,倘从微醉出欢颜。丁家父子投机甚,杯酒常连‘五百搀’。生平不爱赌,然至丁家,薄醉之后,叉五百搀麻将,而手气大好,明日之伙仓有着矣。”(《世界晨报·在野吟》)按,麻将一局为一搀。五百搀,用词夸张了些,或可理解为通宵麻将。
7月,“酒后,小丁为愚司胡索,唱《四进士》全出,之方在旁,谓有一句两句,神似信芳,唐瑜老弟,则走避楼上,掩其双耳。”(《世界晨报·某甲随笔》)按,丁聪生于1916年冬,恰好二十岁不到。
1937年4月,“饭于慕老府上,严华于酒后,兴致大好,与(薛)玲仙唱《桃花江》。周璇女士,至今已为银幕明星,似敝屐当年之歌曲矣。顾以为众所嬲,则亦来了一段,声细,乃不知其所歌是什么也。余请小丁操琴,唱《追韩信》,之方一旁为予记荒腔走板,统计则走五段有半,而慕老则谓予戏已有进步,迥不若以前之一塌糊涂矣。”(《铁报·已是狼年斋碎墨》)
5月,“近晤(郑)过宜于慕琴寓所,小丁为司弦索,过宜唱《洪羊洞》与《捉放》两段,听之醰醰有如中酒。”(《东方日报·逆耳集》)
1938年7月,“余以困懒,久不谒丁先生伉俪矣。今年一年中,但一往,丁师母不悦曰:何以大郎往昔之亲,而今日之疏耶?……于是约于十二日夜,共谒丁家,同行者有(陆)小洛、(龚)之方外,尚有(李)培林、安其二君,而(张)文娟父女,亦为予与小洛相约同往,丁先生知文娟来,则约苏少卿君,同参斯会,请文娟歌《庆顶珠》一段,少卿赞不绝口,而丁先生亦谓醰醰有神味,少卿约傅张二女士至,一歌生,一歌旦,皆就学于少卿者,因亦各歌一曲,少卿以别有他约,未饭而去,于是予等与丁先生伉俪纵酒矣。”(《东方日报·随笔》)丁夫人的眷念之情,亦见诸丁慕琴之口:“某甲(指唐大郎)至友也,三月不莅吾家,我则生气,及其一至,我乃有无量喜悦。群友皆集,不见某甲,我必改其愉快。”
8月,“星日,诸友集于丁先生府上,拉拉唱唱,今年来未遘之盛会也。诸君歌兴皆豪,过宜、季骝(司马骅)、(沈)伯乐、(杨)清磬尤健歌,亦饶神韵,若(姜)云霞与文娟,俱内行。各人歌两节,文娟为《卖马》与《捉放》,云霞为《宝莲灯》与《廉锦枫》。”(《社会日报·高唐散记》)这日的来宾,尚有严独鹤、李醉芳(即李培林,导演桑弧)、王世昌、龚之方及周翼华等,可谓济济多士。
10月,“本月七日,为丁先生诞辰,是夜至友廿馀人醵资治盛筵,为丁先生寿,而名歌史翁玉瑛女士,亦于是夜拜丁氏夫妇膝下,参加道贺者,……有(余)空我、过宜、梯维、(王)雪尘、翼华、(邵)茜萍、伯乐、(李)在田、培林、(宋)玉狸诸君子,而寿翁丁先生,料能于酒酣耳热时,亦将吊一段谭派正宗。女宾之加入者,亦多今日驰誉歌坛之骄子,玉瑛歌青衣,有声白下,其姊氏鸿声,以唱须生蜚声京国,亦将于是日同临,更有云霞、文娟、(谢)韵秋、雪琴诸人,张连生、姜竹清二君,怀胡索绝技,当以琴弦委之二君。……人数三桌,摆满丁家之客厅与天井矣。”(《东方日报·随笔》)
1939年2月,“前夜,(金)素琴姊妹,及(黄)桂秋、翼华、(包)小蝶诸兄,饮于慕老府上,素琴与桂秋,以登台在即,皆忌饮,其举觥而酌者,慕老夫妇及素雯与小蝶耳。……是夕,慕老更与桂秋絮絮谈梨园掌故,比返,夜漏深矣。”(《东方日报·怀素楼缀语》)
8月,“前夕,丁先生府上,有友人醵资买盛肴二席,贺丁氏夫妇弄璋之喜者,女宾有文娟一人,予病酒,偃卧楼上,闻其唱《困曹府》,新硎初试,美不可言。”(出处同前)
1940年1月,“(张)正宇归来,遇之于慕老府上,豪迈之概,一如往日,来甚迟,与揆初偕,席上有严华、周璇夫妇,黄献斋、袁竹如夫妇,文娟亦来。”(《小说日报·云裳日记》)席中“揆初”似为江小鹣胞弟江揆楚。
5月,“晚慕老招饭于其寓邸,到者咸至友,严大生先生亦来,席上双携者,特予与红鲤。之方约合作一简寄张文娟。”(出处同前)按严大生是一位牙医。
8月底,“慕老今年五十正寿,惟不敢如昔年之铺张,拟邀至友集宴其寓邸中,尽一夕之欢,因于今夜嘱赴其家,商量办法。……丁家席上,有徐雪行诸徒,弹词家如沈俭安、魏钰卿师弟亦同来。”(出处同前)后因宾客过多,寿宴改在沧洲饭店礼堂。
12月,“戈湘岚、胡也佛二先生举行画展于大新画厅。……六日,二君招宴于丁先生府上,座中着一鬓丝,则为英茵女士是。英茵新作《赛金花》,近方公映,灯唇酒尾,忽睹斯人,使座客弥为兴奋。”(《社会日报·高唐散记》)
1941年9月,“张文涓今年十九岁,其生日为本月二十七日,是夜大雨如注,友好为之公祝于丁先生府上,予与梯公、桑弧、瓢庵同往焉。”(《东方日报·狼虎集》)按瓢庵是法租界巡捕房姚肇第律师的斋名。
1942年5月,“慕琴先生招宴之日,愚十二时进午餐,五时已赴约,入席时间,定六时,然宾客逾七时犹未至,逾八时尚未足半数,九时始入席,尚缺十分之一也。”(《东方日报·怀素楼缀语》)
1945年圣诞日,“丁一怡三十初度之夕,招亲友宴其寓中,孙钧卿与张文娟皆至,一怡故操弦索,丐二君歌,孙唱《洪羊洞》,张则歌《八义图》,神韵之美,无可与言。”(《七日谈》)按丁一怡即丁聪的本名。
稍事小结:从时间上分析,1935至1940年间尤为频密,等进入抗战后几年,百物腾贵,米煤飞涨,民生愈发艰辛,丁宴亦随之淡出。宴席性质,则涵盖朋友聚会、生日宴、汤饼宴乃至艺人拜客宴等等。再看来宾,竟横跨了文艺界(包括影剧、戏曲、绘画等)、新闻界、商界、医界乃至法律界,尽显主人丁悚在当时上海人脉之广、名望之高。
丁府留影,刊1938年11月《百美图》创刊号
前文从历年来唐大郎参与丁宴的文字中略加勾稽,譬如一句话新闻,零敲碎打,读来隔靴搔痒,并不过瘾。但若遇上委实令人记忆深刻的盛大场面,唐大郎的描述则相对完整,则历历如绘,值得细细品味。即以1938年圣诞节那晚的丁宴为例:
耶诞之夜,丁慕琴先生府上,集艺苑名流,复极裙屐翩迁之盛。丁夫人入厨,以烹调法手,来餍佳宾。坐两席,席上人遂纵酒。梯公《隽侣榜》之隽侣者,乃毕至,盖小蝶亦偕素琴来也,试举其名字,有李匀之、郑子褒、徐小麟、顾子言、朱凤蔚诸先生外,小蝶与培林。而文事中人,听潮、之方、小洛与愚。画家周鍊霞女士、雪艳、(徐)楚珩与文娟、韵秋、云霞先后至,鍊霞知愚之力扬素琴,又倾心于雪艳,因作绝句见示云:“怀素而今不种蕉,纱窗懒听雨潇潇。却怜小妹蛾眉浅,虢国曾经素面朝。”鍊霞曾观雪艳演虢国夫人,故末句乃云。才人绝调,自是无伦。又赠素琴两绝句云:“流水高山海上琴,唐宫仙曲有知音。美人合住黄金屋,夜夜丝弦说素心。”“待将世事问弦歌,玉笛瑶琴感慨多。灯下丰神无限好,布衣端合傲绫罗。”素琴感谢,谓光宠多矣。歌国女儿,胥以上戏先行,独雪艳留,雪艳又善饮,于是为众人所嬲,当筵斗酒。培林兴尤高,巨觥频尽。雪艳饮十杯,醉矣,醉则狂笑,笑至不可渐禁,于是倒卧沙发上,覆以衾,使其入梦。众宾皆叹曰:“雪艳真今世佳人,亦如疏狂之名士,浊世不可求,求之于歌管之场,诚如庆云景星矣。”愚归最迟,雪艳尚未醒,宋诗“惯眠处士云庵里,暂醉佳人锦瑟旁”,惜鍊霞已去,否则见此佳人暂醉之状,亦绝妙之诗画材也。(《暂醉佳人锦瑟傍》,《社会日报》1938.12.28)
文中女画家周錬霞的三首七绝,为北京刘聪著辑《无灯无月两心知:周錬霞其人与其诗》失收,而代之以一首词《倦寻芳·丁府席次为雪艳作》:“重寒削铁,活火飞金,灯影如练。蓦地相逢,省识绛桃人面。宫锦新裁红一搦,明珠交映光千点。侧云鬟,看斜簪彩胜,凤鸾歌转。 忆往日,歌台曾见,雪比聪明,玉逊温煖。直恁痴憨,难道有情无恋。软语吴侬娇欲滴,横波顾我羞成怨。笑周郎,未衔杯,醉魂先颤。”亦颇见当时胜景。
“小妹子”王雪艳的醉酒逸闻颇值一提,丁悚艺坛回忆录里专设一节《王雪艳的天真》道及:“她从前也很能饮,在我家里曾屡屡醉倒,有数次几不能归,醉后更觉至情流露,胸无渣滓,无话不谈,真使人对她不敢存一些猥亵之念的。更妙的是她一醉之后,假使有她的戏份,不能登台,后台当然倩人庖代,但是她非要自己上台不可,有一次竟弄成僵局,同时台上忽发现了双演,急得后台管事发愕,马上把她搀扶进去,一时台下弄得莫名其妙。这个镜头,也够捧腹了。”寥寥数笔,已将小女子一派天真烂漫呈现于读者目前。
王雪艳(?)、丁悚、张文娟和周錬霞合影(丁夏藏)
责任编辑:于淑娟
校对:刘威
源:人民网-人民日报
图①:永泰县和城寨风光。 图②:村民在修缮祖屋。 张培奋摄
永泰县仁和庄一隅。 张培奋摄
核心阅读
位于闽中戴云山区的永泰庄寨是基于山林经济的居防一体乡土建筑,已有千年历史。
为了保护这些珍贵的古建筑,当地探索“村保办+理事会”的机制,同时结合美丽乡村建设,探索书吧、民宿、研学基地、乡村创客空间等业态,形成多条旅游精品线路,为古厝新生注入活力。
今年3月,世界建筑文物保护基金会发布“2022世界建筑文物观察名录”,从全球225处提名遗产地甄选25处作为支持对象,其中福建福州永泰县的黄氏“父子三庄寨”入选。这意味着,庄寨这一独特建筑进入国际视野,也为乡村文化遗产的保护活化、可持续发展提供了新的契机。
庄寨:深藏山区的昔日风华
永泰庄寨位于闽中戴云山区,始于唐朝,盛于明清,前寨后庄,是一种基于山林经济的居防一体的乡土建筑。防御系统有碉式角楼及机关、竹制枪孔、跑马道等。而深深的水井、宽大的排水沟以及私塾等建筑,又体现着居住属性。
历史上,永泰庄寨总量超过2000座,现存比较完好的仍有152座。如今,永泰县大展村的“五寨十六庄”、下园村的“一寨连九庄”等仍可见当年盛况。永泰庄寨采用“四梁扛井”的独特建筑结构,精致的木雕、彩绘、灰塑、挂瓦墙等令人称奇,有“山岭奇构”的美誉。
在永泰,耕读文化根深叶茂,南宋年间出了7位文武状元,现存丰富的文献,记载着代代传承的家风家训,内容多为尊师、勤俭、励志、团结互助等。
现如今,在永泰还流传着许多当地人耳熟能详的故事。庄寨人很讲诚信,积善堂的主人1905年借钱修建庄寨,其后人1996年终于还清;有当地人后代移居外地后,仍每年派人回永泰参与打扫祖厝,600年不曾间断;用坦厝的门额横批“吾爱吾庐”就像今人所说的“我爱我家”……而此次列入观察名录的黄氏“父子三庄寨”保存丰富的契约文书,记载了明清时期闽中山林开发的进程,反映了家族作为当时最基层的社会治理单元,是如何通过血缘、地缘和契约关系应对环境的变化,不断繁衍发展的。
保护:探索独特的永泰经验
岁月流逝,许多庄寨少人或无人居住,为了保护这些珍贵的古建筑,永泰县于2015年9月成立古村落古庄寨保护与开发领导小组办公室(以下简称“村保办”),对现存较完好的庄寨,由县财政列支经费,有重点地加以修缮保护。
永泰县政协副主席、村保办主任张培奋说,县里对使用奖补资金设立严格的门槛,包括必须先修缮、政府补助不能超过总耗资的50%等。这样一来,政府资金以少引多,撬动社会资源投入文保。
不仅如此,永泰县还独创了依托宗亲成立的庄寨保护与发展理事会,截至今年2月已在县民政局登记成立38个理事会。
庄寨地理位置分散,要保护好,离不开群众参与。渐渐地,永泰群众的积极性被调动起来,人们纷纷出钱出工出力修缮自家祖屋,人们的观念也从“拆寨为荣”逐渐转变为“护寨为荣”。
爱荆庄是700多名鲍姓宗亲的祖屋。从小在庄里长大的爱荆庄党支部书记鲍道文说,父亲的一句话让他坚定了修复祖屋的决心:“不能让庄寨文化在我们这代人手中弄没了!” 鲍道文等四处奔走呼吁,率先成立理事会。有政府资金引导,理事会牵头,村民齐心参与,人们热情高涨,共捐资400万元,还把老家具、工具等汇聚陈列,老族谱、票据、照片、古籍等摆满庄寨的厅堂。经过多年不间断的努力,爱荆庄焕发新生机,2018年11月荣获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亚太地区文化遗产保护优秀奖。
“村保办+理事会”的机制破解了文保难题。永泰县几年的抢救性保护工作,使30多座庄寨做到了不塌不漏不倒,有18座成为省级保护单位,积善堂、绍安庄等5座被列入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永泰庄寨获评“中国传统建筑文化旅游目的地”等称号。
活化:发展多种文化业态
“保护的目的是再生。”张培奋介绍,修缮后的庄寨,最低功能是重现祭祖和家族聚会盛况,但文化遗产保护绝不止步于此。永泰正结合乡村振兴和美丽乡村建设,为古厝注入活力。目前永泰庄寨已有书吧、民宿、农家乐、研学基地、乡村创客空间等业态,县内形成多条庄寨旅游精品线路,正进一步筹划对庄寨和传统村落进行集中连片的保护利用。
爱荆庄活化利用后,功能大大延伸。民俗馆收集的老物件,布满5个展室;红色记忆馆由周围5个村支部共建,其中“庄寨听党说”主题展陈列了从庄寨走出的革命者事迹;庄寨新建的爱心书吧,藏书达1.3万册。
在不远处的青石寨,鲍永正在创客空间忙活着。和他一起工作的,是一群回乡创业的年轻人,他们利用当地土特产推出“寨下有礼”文创礼品,又准备建一家农产品加工厂。
毕业于设计专业的青年夫妻石浩男和谢方玲,在嵩口镇租下清代古厝黎照居,将其改造为多功能的时尚空间,他们的设计工作室也设在这里。谢方玲说,古建是旧的,生活是新的,乡村振兴要发现价值,植入现代元素。张培奋也认为,文化遗产不能是孤零零的,实现持续发展要发现、重估、输出乡村价值,让城乡之间形成交汇。
“十里竹林到月洲,一溪桃花伴芙蓉。”月洲村是宋代词人张元干的故乡。这些年,月洲村修复张元干故居、张氏宗祠、宁远庄,重建寒光阁、水月亭等,并新建一批旅游基础设施,村里观光农庄、研学营地、度假村齐全。该村庄寨宁远庄经修缮后已变身为古兵器博物馆,村里还举办摄影大赛、楹联大赛、美丽乡村旅游季等活动,村民办农家乐,开民宿,或在家门口销售自产的蜂蜜、花生、山茶油……依托文化遗产振兴乡村,激活了古老的月洲。
月洲村获评全国文明村、“福建十大醉美村落”等荣誉称号,一年接待游客约10万人次,村民得到了实惠,外出打工者纷纷回流,安居乐业。村支书曾巩荣开心地说:“现在我们打工不出门,产品不愁卖,出门很自豪。”
《 人民日报 》( 2022年04月12日 12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