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04-10 少波 晚上八点
“小黄蜂”是个三十多岁男子,轮廓分明,身材匀称,颇有男子味。
他一人承担着老板与厨师两个角色,我们时时可以看见他身穿白色厨师制服,头戴白色厨师高帽,在吐着蓝色火苗的灶头,叮叮当当炒菜。
他的店处在闹市的十字街头,此地三面平房,只东北角是一个五层楼;店门也与其他店不同,门上高高竖起一块褐色的旧木板,上面歪歪扭扭写着饭店名——“小黄蜂饭店”。
这是1997年的儒城,那几年,儒城经济开禁,因地处四省要道,一时间,发廊、洗脚屋、按摩店、美容院以及大小饭店蜂起,南来北往之人纷纷涌入这里掘金。由于龙蛇混杂,流氓地痞众多,时常发生争斗。据说,派出所做审询笔录,常会有人紧急叫停。
何事呢?
原来,当初激斗正酣,拔刀互斫,情绪激动,热血沸腾,而现在按警察要求做笔录,安静下来一点一点回顾细节,身体所有的感觉都回来了,手上脚上为何疼痛不止呢?
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脚趾竟然缺一两节,于是,急急忙忙要到斗殴现场去找。
据环卫工人证实,那一带美容院门口的垃圾堆里,的确有时也会出现几节类似爪子一般的物件,似乎又不是鸡爪鸭掌。但他们也不敢细看,统统把它扫进垃圾桶。
小黄蜂饭店座位不多,菜式不多,无非是鸡鸭鱼肉、时鲜蔬菜、红烧豆腐、麻辣火锅,因为口味重,引车卖浆之流都喜欢,故而起初,这里生意不错。
可大家不叫他“小黄蜂”,都叫他“长脚蜂”。
为啥这样叫呢?
饭店常客,都市闲人黄大牙猛抽一口烟,吐着烟圈,慢悠悠地说:“一是,我们不清楚小黄蜂是个啥样儿的蜂;其次,你看他的模样,像不像乡下的长脚蜂?”
哦!原来如此!人们偷瞄那高个细腰的身影,,一个劲儿地点头:“真像!真像!”
农村里有一种凶猛的野蜂,它的窝结在树上,檐下,通常有笠帽那么大,有的有箩筐那么大甚至簸箩那么大。除了一批不知深浅的小屁孩,常常拿了竹篙去捅,别人不敢惹。蜂窝里有大量的蜂蛹,油煎了,炭烤了,辣子炒了下酒,味道极好,而且据说大补!
可这蜂窝很难得到,因为长脚蜂很凶而且其巢穴很隐蔽。蜂窝一旦受侵犯,它们立刻群起而攻之,被螫之人剧痛难忍,甚或命丧黄泉,常有水牛黄牛误触蜂窝被螫而死的事情。
村里经常有大人牵着一个鼻青脸肿,腮帮子肿得像肥大猪头的孩子,四处问人讨要氨水(那时是一种化肥,是治疗蜂蜇螫的特效药),那肯定是捅长脚蜂窝而被螫了。
说人家像野蜂,是否不太好呢?黄大牙一张大嘴,却心细如发,这里还有一层更深的意思没有讲出来,可听者心知肚明:这“长脚蜂”脾气太急躁了,真像是野蜂一样爱螫人!
“长脚蜂”有个很不好的习惯,与人相处,不管他人同意不同意,都要按照他的套路出牌。
那时候,公用电话经营刚刚兴起,他隔壁一对老夫妇开的水果店,也装了公用电话。老俩口的儿子,因为做生意亏损,借了高利贷。老俩口通过熟人,从亲戚处借贷了6千多元钱,安装了这个公用电话,打一个市内电话0.5元,长途按照计费表收,虽则赚得少,可老俩口想,滴水也能成杯成碗吧?打算靠这一点一点攒着还债。
“长脚蜂”来打电话,每次都不带钱,先欠着,等哪天闲了,再去结账。可屡屡欠债,时间一长,最后到底该多少钱,等到结算却对不上了,双方于是就会为五角一元发生争执。店里买水果的几个姑娘她们怨声载道,苦苦哀求每次付清。她们是谁空谁轮流守电话,帐目亏空就都得赔钱。
可“长脚蜂”两眼一瞪:“呸!老子还会欠你钱?”
他照样很潇洒,每次打完电话,电话机一扔,扬长而去:“下次一统结账。”于是,电话费的争吵闹剧隔几天就上演一次。后来,远远看见长脚一晃一晃的,店里姑娘们就悄悄在桌子底下把电话线拔了。他取下电话,不断地拨号,打了半天,毫无声音,气得摔电话,骂娘。
打电话是几元几角的小事,交房租就是几千上万的大钱了。周边店面一般通例:合同一订两年,店租半年一交,时间一般提前半个月。可他偏不!订合同时,他能按时交的,不然人家就不租他了——然后,以后交房租就随心所欲了。房东去催,他照例两眼一瞪说:“有钱了,我会提早交的嘛。”可他哪有有钱的时候呢?
房东想不租给他,可他扬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房东叫苦不迭。
后来,不知怎么的,小黄蜂饭店里的“道友”越来越多。江湖风波恶,道友是非多。他不怕!他调解纠纷,调解不成,双方乒乒乓乓地砍杀一通。奇怪的是,每打一架,他都能发点财。据说,如果有人敢不多赔偿点,他就去约马仔,拿刀子,成群结队去和人算账。
出苦力的老百姓渐渐都不敢去了,饭店经营得时而烈火烹油,时而门可罗雀。
正月里来是新年,芸芸众生忙忙碌碌,倒也没有留意街头有些异样。
当饭店的铁皮门被敲得咣咣响,大家才发现,正月二十五了,小黄蜂饭店竟然还关一直闭着,怪哉!房东说:“已经欠了半年多房租了。”
照例,黄大牙出现了,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长脚蜂”死了!
“怎么死的?”
黄大牙神秘一笑,据吉林警方传来的消息。说是年前他和人合伙贩橘子去了东北吉林市(就是那个冰天雪地,树凇特别美的那旮瘩),结果,因路上耽搁了时间,等他们的橘子到了后,市场上已经全部饱和。经验丰富的合伙人本来立刻就打算全部低价批给当地水果店,亏损一些立马回家。可他死活不肯,坚决要自己零售。合伙人抵死相劝不听,只好独自先回家。结果,寒流一到,橘子都冻成冰球了。拿起来用力一砸,“duang”,立刻可以砸死一条大狗。
“长脚蜂”困在旅馆里多日,百无聊赖在街头踱步。
一位黑大汉,手拿套圈,哇啦哇啦鼓动大家去投套圈。他身后的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商品:牙膏、牙刷、毛巾、花瓶、痰盂、马桶、踏花被,最贵的是长虹彩色电视机。十元钱,十五个圈,站在白线外,扔出圈去套,套中什么拿走什么。
“长脚蜂”心痒手痒,也进入场地,不断地扔套圈。可手气不好,偶尔赢来毛巾脸盆、脚盆。一摸口袋,原来的三百元钱,只剩下最后十元了,他一咬牙递出去,趁黑大汉不备,他多拿了一个套圈。
只有最后两个套圈了,他往手里吹了一口气,一闭眼,呼地一扔,神仙护佑,竟然套中了那时最高级的商品——长虹29吋彩电!在看客的欢呼声中,他得意洋洋地上去捧,被黑大汉叫住。
“且慢!这不算数!”
“怎么不算数?”
“你怎么有16个圈?”
“我怎么知道?你给的呗。”
“胡说!你自己偷拿的!”
“那你干嘛还让我套呀?”
“我不是没时间数吗?”
“你让我扔圈就是承认,不然干嘛让我扔呀?”
“反正这个不算数!”
“我是第15个圈套到的,多余的一个圈我不要了。”他把最后一个圈扔了。
“不行!你作弊!不管你哪一次都不算数!”
黑大汉黑着脸,指着牌子说:“各位,各位,10元钱,15个套圈。牌子上写得明明白白的,有人作弊,不是我不仁义哪!”
“长脚蜂”是何等人?只有他欺负人,哪有他被人欺负的事?
两个人就打起来了,越打越凶。“嘿”!这人脸上挨了一拳;“哈”!那人腰上中了一腿;“嗯啊”!这一位胸口被肘弯撞击,“唉吆”!那一个裆下被膝盖顶住。两条汉子,为了一个说不清是“套圈”还是“圈套”的游戏拼命了!
一会儿,两人都躺在地上。黑大汉头皮被撕去一大块,血流满面,面目狰狞;“长脚蜂”呢,门牙被打掉几颗,眼睛鼓起两个大血包,太阳穴有一处瘀青。
突然不知何处来了一群地痞,围着晕倒在地的“长脚蜂”一通掌劈,拳打,脚踹,把地上的东西搬上车,扶起黑大汉逃走了。
入夜,“长脚蜂”被冻醒了,摇摇晃晃自己回小旅馆睡下。这一睡啊,就再也没有起来。
黄大牙讲完故事,聚集在饭店门口的闲杂人等,个个都吃惊,又暗暗感觉新鲜而喜悦。
“后来呢?”
黄大牙一撮牙花子:“当地警方根据身份证找来了。这不,我这几天都忙着料理后事吗?”
房东问:“你说的是真事吗?”
黄大牙鄙夷地一嗤:“派出所的所长是鄙人哥儿们,他说的能错吗?”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着:“长脚蜂这次一点没落着好处?”
“强中自有强中手啊!”
房东心里阵阵窃喜,嘴里念叨:“他还欠我半年多房租呢。”
黄大牙照例总结陈词:“刚而易折,脆而易碎。这人哪,很多时候应该学会饶人。”
他一摇一晃走了,随风飘过来断断续续的几句戏文:
“……自出洞来无敌手,得饶人处且饶人啊——啊——啊——”
本文作者系“晚上八点”主笔,“浙江教育在线”专栏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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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社西安电(记者梁娟、蔡馨逸、李亚楠)春日的北京,一场陕西美食盛宴正在进行:不仅有葫芦鸡、奶汤锅子鱼、臊子面等60多道精品陕菜和特色小吃展现美食的鲜香,还有饮食文化活动讲述陕菜的底蕴。
不久前,一部西影出品的纪录片《千年陕菜》让包括陕西人在内的许多网友惊叹:哇,原来陕菜从周朝的“周八珍”、大唐御宴“烧尾宴”传承至今已有数千年历史。
一直以来,停留在大众印象中的陕菜,既是回民街上的泡馍和镜糕、永兴坊里的非遗小吃、来西安必打卡的摔碗酒和毛笔酥,也是《装台》里的辣子蒜羊血和裤带面、《白鹿原》中的葫芦头泡馍和油泼扯面,同样是美食网红“陕西老乔”的镜头里的醋粉、搅团、油糕……正因如此,西安常常被调侃为“碳水之都”。
然而,近年随着陕西题材的影视剧热播和陕西旅游消费升级,陕菜的丰富性展现在世人面前。
寻根溯源,从周秦汉唐而来
诞生在陕西的饮食,植根于华夏文明重要的发祥地,其历史最早可追溯到3000多年前的西周,历经十三个王朝的更迭洗礼,可以说是中国最古老的菜系之一。西周时的宫廷宴,菜式已达数百种,被后世称为“周八珍”的便是陕菜的雏形。
公元8世纪的唐代都城长安,汇聚了海内寰宇的各色菜肴及烹饪技巧,历史中的陕菜进入了发展高峰。恢宏的大雁塔旁,便是当年文人士子曲江宴饮之地,这里诞生了陕菜中最负盛名的烧尾宴,其盛况在诸多史料中均有记载。
从史料记载来看,唐代的宫廷宴中多出现海参、鲍鱼等海味。作为盛世之都,千年以前,各种山珍海味就翻山越岭来到长安。由于路途遥远,御厨面对的都是干制的鱼翅、海参、鲍鱼等,涨发和制汤是其中必不可少的工序,再通过煨、炝、烀、烩、酿、熘等烹调方法形成宫廷饮食“淡而不薄”“形整而烂”的独特风味。后世将发源于宫廷官府的饮食称作官府菜。
陕西官府菜源于西周,兴盛于汉唐,经宋元明清不断演化发展,直至清末民初被李芹溪等陕西名厨发掘整理,形成体系。周秦汉唐的历史之脉和煨烤炝炖的美食之道在这片厚重的大地上繁衍传承,高端讲究的官府菜在历史颠簸中几近失传,街头巷尾的市肆菜和百姓喜好的民间菜逐渐成为陕菜的代名词。
时代复兴陕菜,百姓也享“御宴”
1970年8月18日,当16岁的郑新民到西安市莲湖区同兴楼饭店后厨报到时,他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会成为省级非遗陕西官府菜制作技艺的代表性传承人。
尽管是师从靳宣敏和张生财两位陕西官府菜的第二代传人,但因为官府菜食材讲究、做起来费工费时,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之前,郑新民很少有上手做官府菜的机会。在老百姓的餐桌上也几乎不见官府菜。
随着改革开放,陕西商业和旅游业蒸蒸日上,给了皇家御宴重新面世的机会。1990年起,多家陕菜餐馆开始研究复兴古代宴席,一时间官府宴、曲江宴、唐宫长寿宴等成为陕西宫廷饮食文化名片,受到海内外食客热捧。
由张生财、郑新民团队整理、研制的陕西官府宴在商业部获奖。除了师徒传承,他们还从古代文献典籍中搜集大量资料,以古代烹饪文化为基础,融入现代健康理念,形成色、香、味、形俱佳的美味珍馐。
2011年6月,陕西官府菜被列入陕西省第三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项目,郑新民被确定为陕西官府菜制作技艺传承人。
近几年,郑新民在钻研美食的同时,还特意推广陕菜文化和培养烹饪人才。他开创的陕西官府菜文化沙龙已经办了80多期,带出的百余位徒弟继续着官府菜的传承与创新。
与此同时,在陕菜品牌创新工程的助推下,多种档次、各具特色的陕菜餐馆如雨后春笋般遍布西安大街小巷。它们有些风味独特走红社交网络成为“网红店”,有些坚守传统口味吸引“老陕”去大快朵颐,还有些在传承中创新让陕菜历久弥新……
美食为媒,彰显地域文化
“这道菜是魏府醋芹。唐代一种佐酒下饭的菜肴,相传魏征的夫人裴氏擅长做醋芹,很受魏征喜欢。”在西安永兴坊的永兴坊楼里,“魏征家宴”的“长安酒肆五品”摆上桌后,永兴坊楼经理韩鲜妮依次向客人介绍着菜品。
“魏征家宴”是永兴坊从古代食单和经典陕菜中发掘、再造出的宴席,既能体现陕菜特色,也包含诸多历史典故。
永兴坊位于西安城墙中山门内北侧顺城巷,1400多年前,唐朝魏征府邸曾坐落于此。如今,这个汇聚陕西11个地市107个区县非遗美食和特色陕菜宴席的街区成为游客品尝陕西美食、了解非遗文化的“打卡地”。
在2014年底开园时,永兴坊的客人大多数是在西安工作生活的陕西人,他们在关中巷、陕南街和陕北里三条街巷里寻访家乡美食,找到乡愁味道。很快,大批游客的到来让“一站式咥美陕西”的永兴坊迅速从陕西人的“朋友圈”传遍全国。
潼关肉夹馍、宁强千锤酥、柞水洋芋糍粑、富平琼锅糖……永兴坊的每款美食前都加上了地域名,在每个摊位前都配有图文介绍,以美食展现地域文化。
在美食之余,华阴老腔、华县皮影戏、合阳提线木偶、陕北说书等特色非遗展演,将陕西文化立体展现在游客眼前。
据了解,自开园以来,永兴坊累计接待游客超过4000万人次,非遗展演26000余场次,举办传统节日、节气主题等活动超过3000场次,惠民演出百余场。
随着人们旅游需求和品质的提升,以永兴坊为代表的一批陕菜美食文化景区成为外地游客通过美食了解陕西的一扇窗口。“民以食为天,独特的地域文化往往形成独特的饮食文化。美食是媒介,围绕美食做的是陕西文化的文章。”永兴坊文化发展有限公司总经理段晓玉说。
来源: 新华每日电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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