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了七本古代言情小说,大部分都是新完结的,献给热爱阅读的小可爱们!
1、金凤华庭 作者:西子情
< class="pgc-img">>小短评:明媚张扬、武力逆天安小郡主和惊才绝艳、腹黑心机顾七公子的故事。皇帝设计赐婚希翼两家联姻,女主却一直想退婚,三年前她为色所迷,结果在小巷口里差点被男主灭口,从此时常惊梦。这开局就差点搞废女主的追妻火葬场情节,也只有顾七公子做得出来。不过后来两人一起经历良多,成为并肩作战的恋人,书中皇帝老儿从不干正事,乱点鸳鸯谱,逼得女主点兵三十万,进京逼婚。这点看点巨爽,大女主文最大的架势莫过于,带最野的兵,抢自己看上的小郎君。
书的格局很大,既有风花雪月,又有家国情怀,整体不错,就是很长,每天熬夜看一点,终于把它啃完了!
2、朕怀孕了,谁干的? 作者:吃饭饭饭
< class="pgc-img">>小短评:女主穿书成女扮男装的暴君,剧情到了要抹脖子的关键时刻,为了保命,女主发挥戏精本色,满嘴谎话,终于在男主刀下留命,间接成了傀儡皇帝。由于摄政王男主喜欢皇后女配,女配拒绝了他被迫嫁给了暴君女主,并且每天都琢磨毒杀女主,三个人的关系前期真是一言难尽,误把女主当情敌,男主看她的眼神全是冷冰冰的恨意。再加一些隐藏反派悄摸摸暗中想取女主狗命,整个剧情里女主都在战战兢兢苟活,直到她的小短腿、小粉拳、奶凶表情、真知灼见,莫名萌到了这群想杀她的人,皇后成了她贴心老闺蜜,反派们对她有特殊的想法,连铁血无情的摄政王男主,也狠心自己掰弯自己,决定为爱义无反顾一次……
挺可爱的一篇文,我以为会是小白文,然而并不是,文笔剧情都在线的。女主虽然弱,但她坚强啊!
3、软玉生香 作者:月下无美人
< class="pgc-img">>小短评:古言长篇女强文,女主重生寻找真相为父亲昭反,守护侯府的故事。女主父亲文臣忠烈,守城被叛君所俘,继父为大义射杀了他。生父被扣失职罪名,女主和生母辗转沦为流民,为了活下去女主用最尖锐的姿态守护着柔弱母亲。直到继父找到她俩,并娶女主母亲为继室。女主重生在这个点上,却没有上辈子偏激执拗的想法,而是努力融入继父一家中。
总之,女主有勇有谋,狠戾有心计,利用上世的先知和所学,步步为营与局中人交手,从宅院走向朝堂,以破釜沉舟之势逼得皇帝重审当年冤案,意外卷出背后屯兵谋逆的惊天大案。男主是上辈子捡回女主教她文成武就的祁祭酒,人物塑造也非常成功,足智多谋还护妻成魔。通篇布局庞大,剧情跌宕起伏却留有悬念,令人想一窥究竟。真棒!
4、虐文女主画风不对[穿书] 作者:辞仲子
< class="pgc-img">>小短评:买股文,有一种古早文儿的画风。不同的是,四条支线都有相应的结局。事情发生在女主出嫁之前,女主穿过来了,为了活命不被准男主虐来虐去,女主毅然决绝地和妹妹换了亲事,嫁给原本妹妹的夫婿,也就是本文第一梯位男主。文中故事主要发生在和男方回家的大船上,CP鸡总的主线剧情是最完整的,但是雷爽并存,男主因为身中身中恶蛊,曾经风流过一段时间。通篇文笔在线,世界观设定也不错,后期略略崩但不影响观感,几位小哥哥都超可,好想都抱回家鉴赏怎么办?
5、听说表哥位高权重 作者:林盎司
< class="pgc-img">>小短评:女主实力碰瓷,男主将计就计配合她演出的故事。男主被仇家追杀,身负重伤倒在林里,女主上山采蘑菇,就采到一个男人回家,不要问我一位柔弱的少女怎么把壮汉扛回家的,我只记得女主带着个背篓。这时故事就开始了,男主醒来后失去记忆,女主骗他说两人是远房表亲,男主不信,但也不拆穿她。实际上女主就是想找个依靠,后来男主伤好了,就转进城里,主要是寻找失去的记忆,这里撒狗血了,男主恢复记忆却忘了女主,短暂折腾一番,记忆回笼,女主也身世大白,完结撒花~
6、娇宠记 作者:荣耀少女
< class="pgc-img">>小短评:一个恶霸小侯爷强抢良家少女回家娇宠的故事。男主完全就是很狗血的霸道纨绔作派,街上看女主身娇体软就强抢回府,本来贪她的色,却被她的性子打动,明明很想把女主嗷呜掉,却难得有耐心,哄着她顺着她,和她磨叽谈情说爱,渐渐恶霸侯爷变忠犬小郎君,该宠的宠,该补偿的补偿,眼里心里只放她一人,不惜得罪相国悔婚,寻她而去。“烈女怕缠郎”应该就是这个故事的精华所在,喜欢强取豪夺的不要放过这本!
7、太子妃佛系出走中 作者:午时茶
< class="pgc-img">>小短评:大家闺秀的女主婚事一波三折,父母中意的良婿被郡主看上,自己在入宫觐见时,得到皇后娘娘的青睐,莫名被赐婚与太子成亲。太子冷傲,抗拒这桩无感情基础的婚姻,女主佛系,既来之则安之,用自己聪慧的性子,温水煮青蛙让这桩婚事变良缘。整体来说温情脉脉,细水流长,内附真香梗,男主心理变化过程写得不错,原来两人在年幼时就有缘分,女主还守护过男主,可惜男主误以为是另外一人。
< class="pgc-img">>喜欢的亲们点一波收藏,以便书荒慢慢看~听说关注我每天有不同的精彩小说推送,保证让亲们看得热血沸腾,欲罢不能,约吧亲!如果亲有喜欢的小说,也种草给我,让我们一起愉快地阅读吧!另:图片素材来源于网络,侵删致歉。
者:李开周
春节前后这段日子,如果你在饭局上跟人提起“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对方想到的很可能不是李清照的词,而是一部热播电视剧,一部以宋朝女性为主角,以家族争斗为主线的电视剧。
这部剧算得上一部佳作,除了给很多观众尤其是女性观众带来追剧的快感以外,甚至还能贴近历史,让现代人从某些方面了解宋朝人的生活细节,以及宋朝女性的一些生存法则。
宋朝夫妇拜天地(选自王弘力《中国古代风俗百图》)
贴近历史 既精致又热闹的宋朝生活
我们先看看这部电视剧都反映了宋朝人的哪些生活细节。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以下简称《知否》)第一集,盛府公子盛长枫投壶失利,女主角盛明兰上前救场,用高明的技法保住了姐姐盛华兰的聘雁。在这段情节里,“投壶”就是宋朝上流社会常玩的游戏。
宋朝大儒司马光专门写过一本教大家投壶的小册子《投壶新格》,详细介绍了这种游戏的道具和玩法:投壶用的“壶”是特制的,很高很大,中间一个壶嘴儿,壶嘴旁边镶着两只空心的壶耳;投壶用的箭也是特制的,比打仗用的箭轻得多,也细得多,还可以用削去刺皮的荆条代替。投壶有很多种游戏规则:最简单的玩法是每次投一支箭,投进壶嘴给两个筹码,投进壶耳给一个筹码,投到地上不给筹码;比较复杂的玩法是每次投三支箭,三支全进壶嘴给两个筹码,一支进壶嘴、另外两支进壶耳给三个筹码,全进壶耳给一个筹码。《知否》里让盛明兰以一支箭投进壶嘴得到十筹,计分规则跟司马光所写的不太一样,但游戏方式是相同的。
《知否》第八集,盛明兰姐妹三人跟宫里出来的孔嬷嬷学习茶道,茶案上摆着小石碾和小石磨,众人烹茶完毕,捧着黑黝黝的茶碗品茶,这段情节真实再现了宋朝上流社会的饮茶之道。拙著《摆一桌绝妙的宋朝茶席》做过一番考证,宋朝其实已经出现了类似于现代茶道的泡茶,但上流社会的茶道却跟今天有很大区别,喝起茶来非常讲究:茶不是一片一片的叶子,而是一枚一枚的小茶砖。喝茶之时,需要将茶砖烤香、碾碎、磨成茶粉、筛去茶梗,放到建窑出产的黑釉茶碗里,用热水调成糊糊,再续入更多的热水,用竹梢做成的仿佛小扫把一样的茶筅搅拌敲击,打成一碗泛着厚厚泡沫的茶汤。剧中孔嬷嬷品评茶汤,说要把“云脚”调得松一些才好喝,那正是宋朝茶人常讲的术语。所谓云脚,就是指茶汤上层泛起的泡沫,因为在搅拌和敲击过程中形成大量细密的小气泡,所以显得雪白而松软,厚厚堆积在水面上,仿佛天边的白云。
《知否》中还多次出现男女主角去樊楼用餐或者从樊楼点外卖的情节。在宋朝历史上,樊楼是名气最大也最豪华的一座酒楼,北宋中叶时转为官营,每年销售酒水多达五万斤,宋仁宗在位时拥有酿酒权,曾经同时给三千家小酒馆供应酒水。北宋灭亡以后,樊楼南迁杭州,更名为“丰乐楼”,但因为樊楼名气实在太大,南宋食客仍称丰乐楼为樊楼。到元朝初年,樊楼还成了所有大酒楼的代称。
宋朝夫妇家宴(河南禹州白沙宋墓壁画)
小小瑕疵宋朝不曾有“嬷嬷”,也没什么人打马球
不过作为一部古装电视剧,《知否》也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点点历史错误。
女主角盛明兰向“宫里出来的孔嬷嬷”学规矩,男主角顾廷烨把“扬州的奶妈常嬷嬷”接到京城。在这部剧里,“嬷嬷”分明是人们对“奶妈”“乳母”的俗称。可实际上呢?“嬷嬷”是满语,要到清朝才流行开来。宋朝当然也有奶妈,但直接称为“乳母”。如果喊敬称,一般喊“阿母”“阿妈”,绝对不会喊“嬷嬷”。宋朝当然也有“嬷”这个字,但泛指所有老太太,并不特指乳母。《知否》演的是宋朝故事,却把嬷嬷搬了进去,可能是受了清宫戏的影响。
剧中还有好几场打马球的戏,男主角和女主角都上场打过,而且球技不凡,以至于打马球甚至成了这部剧推进情节的关键。但在历史上,由于比赛过程中常常有球员被马踩死,唐朝后期就禁绝了这项运动,马球被迫演变成了步打球。
进入宋朝,马球比赛只有在皇帝阅兵时才可能出现,贵族和平民基本上已经忘记了这项运动。被我们认定为是足球鼻祖的“蹴鞠”,在正式和非正式比赛中都不可能让球员骑马上场。宋太宗作为铁杆球迷,曾经亲自制定皇家蹴鞠的比赛规则:球场四四方方,周长两百丈,中间拉一张大网,网心挖一个球洞。球员三十二人,分为东西两队,东队穿红色球服,西队穿紫色球服。裁判三位,其中两位小裁判,每人拿着十二面小红旗,分别站在大网东西两侧;一位总裁判,手举一面大黄旗,站在观球台上。拉拉队四十人,分立球场南北两侧,负责击鼓、唱曲和呐喊助威。总裁判把球扔到球场上,摇动黄旗,拉拉队同时敲鼓,表示比赛开始。这边的球员试图把球踢过网眼,那边的球员则守卫在网眼旁边,争取在球落地之前反踢过去。
如果球穿过网眼并且在落地之前没有被对方的球员接住,这边的小裁判就会取出一面小红旗插在地上,表示这边球队得一分。什么时候其中一方插满十二面红旗,什么时候比赛结束。比赛结束后,总裁判执行赏罚,插满十二面红旗的球队可以获得锦旗和金杯银盏,输了的球队则要受罚,受罚规则是“球头吃鞭”:总裁判把输球一方的领队唤上来,扒掉衣服,象征性地抽他几鞭。
当然,电视剧是艺术,不必拘泥于历史,《知否》里搬出清朝才有的嬷嬷和盛唐才流行的马球,在艺术角度上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明兰读书 宋朝女生可以上学吗
事实上,与那些同样以女性为主角的宫斗剧或者宅门戏相比,《知否》犯下的历史错误相当之少,它整体上呈现了一个相对真实的宋朝女性生存环境。
这部剧第四集,幼年的盛明兰和兄弟姐妹们在家塾里上学,老师是盛府聘请的庄学究。像这样的场景,在宋朝士大夫家庭中完全有可能出现。司马光《家范》云:“人皆不可以不学,岂男女之有异哉?”人人都应该读书学习,无论男女。另一部宋人著作《世范》云:“惟妇人自识书算……不然,鲜不破家。”女性掌管家当的话,最好要亲自学习书写和计算,不然会被别人坑惨的。《世范》又说:“妇人有以其夫蠢懦,而能自理家务,计算钱谷出入,人不能欺者。”有些家庭阴盛阳衰,丈夫蠢笨懦弱,妻子精明干练,由妻子来掌管家务,管理账本,家业依然兴旺发达,不会遭外人算计。所以在宋代江南地区,少数大家族会开设“女学”,让族里的女孩子从小学习儒家经典和较为实用的书算之学。在《知否》后半部分,盛明兰嫁入贺家之后,除了管理后院奴仆,还要巡行各处田庄,查账本儿算出入,将贺家财产打理得井井有条,在一定程度上要归功于她幼年在家塾中受到的教育。
宋朝有官办的县学、府学、太学,也有私立的书院,根据《宋史》所载和现有的宋人笔记、信札、墓志铭,尚未见到女生在官学和书院就读的案例。但是宋朝士大夫可以自办家塾,请人教授自家女孩,或者由学问广博的父母亲自教导,并且这种现象极可能也出现在宋朝普通百姓家庭。查《宋会要辑稿》,宋孝宗淳熙元年(1174年),一个名叫林幼玉的九岁女孩求见皇帝,请皇帝亲自面试,当面背诵了四十三篇经书,被宋孝宗封为“孺人”——那本来是官员妻子才有资格享有的封号。宋宁宗嘉定五年(1212年),又有一个名叫吴志端的十几岁女孩参加朝廷举行的“童子科”考试,成绩优异,但因为在年龄上造假(本来超过十岁,自报十岁以下),没有被录取,宋宁宗不忍心,“量赐束帛”,赐给她一捆丝绸作为奖赏。大家试想一下,假如这两个女孩没有上过学,没有受过名师指点,怎么能背诵经书和通过童子科考试呢?
但我们必须说明,无论宋朝多么开放,它都属于古代中国,女性读书不可能成为普遍现象,读书读得好的女孩子也不可能入朝为官,最多只能进宫做女官。嘉定五年,那个叫吴志端的女孩参加童子科考试时,就有冬烘大臣说怪话:“童子设科,所以旌颖异、储器业也……今志端乃以女子应此科,纵使尽合程度,不知他日将安所用?”国家搞这个童子科,是为了表扬神童、储备人才,吴志端身为女生,也来考试,就算她考得再好,将来能从政吗?国家能用她吗?宋宁宗听了这些话,竟然“从之”,认为说得有道理。
陆游《渭南文集》记录了一件关于李清照的轶事:李清照七十二岁那年,自知大限将至,想把毕生所学传给一个姓孙的十五岁的女孩。结果呢?那女孩“谢不可,曰才藻非女子事”。更要命的是,陆游居然赞颂那个女孩有见识,做了最正确的选择。由此可见,“女子读书无用论”在古代中国的影响有多深。由此又可以推想,像《知否》中盛明兰姊妹那样有机会在家塾中上学的宋朝女性所占比例一定很低。
门当户对 豪门女孩婚配调查
《知否》第四十一集,盛明兰和顾廷烨的感情之花终于结出果实,他们俩的结合,既是男才女貌的典范,也是门当户对的典型。盛明兰是官家小姐,顾廷烨是侯门公子,双方门第略有高低,但都属于官二代,都不是平头百姓家的翠花和狗剩子。
盛明兰之前爱慕另一位公子齐衡,但是受到了老祖母盛太夫人的阻拦,因为齐衡是郡主的儿子(虽说不是亲生儿子),是皇亲国戚,齐府的门第比盛府高得太多,盛明兰嫁过去,在婆家保不齐会受到歧视。
盛太夫人世事洞明,清明在躬,她的阻拦看似蛮横封建,实则很有道理。宋朝士大夫结亲,对“门当户对”四个字看得无比重要,既不会让女儿嫁给平民子弟(除非是已经考中进士或者即将考中进士的平民子弟),也不会为了攀龙附凤,把女儿送到比自家地位高得多的侯门。
随便举几个例子:黄庭坚跟江安县令石谅是好朋友,他的儿子黄相娶了石谅的女儿;苏辙跟濮州太守王正路是好朋友;把二女儿嫁给了王正路的儿子王适;苏辙的叔父苏焕与同年进士蒲师道交好,他的儿子苏不欺娶了蒲师道的女儿;苏东坡跟欧阳修结为忘年交,他的儿子苏迨娶了欧阳修的孙女;在范仲淹之前驻守陕西边境的大臣范雍与朝中大佬韩亿是死党,把女儿嫁给了韩亿第四个儿子韩绛……
宋仁宗皇祐三年(1051年),开封富商李绶与皇族赵承俊结成儿女亲家。这要搁到今天,一方有钱,一方有势,完全算得上门当户对。但是在宋朝,商人的地位还是有点儿低的,所以包公认为这宗婚事“有损国体”,请仁宗皇帝“罢其婚媾,别选德阀”(包拯《论李绶冒认国亲事》),将婚事强行取消,另外再给皇族儿女挑选门当户对的对象。
我们不要怪包公不懂爱情,因为他生活的世界一直是一个门当户对的婚姻世界。
包公的父亲名叫包令仪,做过一任县令,所以包公长大后也跟一个县令的女儿订了亲。包公的儿子名叫包绶,先娶了张田的女儿,后来又娶了文彦博的女儿。张田是包公的门生,做过“权发遣度支判官”,相当于财政部的副司级官员;文彦博是包公的同年,做过“参知政事”,相当于副宰相;而包公则先后任“三司使”和“枢密副使”,相当于财政部长和国防部副部长。一个副部长的儿子娶一个副司长和一个副宰相的女儿,基本上属于门当户对。
包公有两个女儿,一个嫁给王向,另一个嫁给文效。王向和文效都是主簿,相当于县级衙门的办公室主任,属于级别很低的文官。但是两人学问极好,前程远大,用包公妻子董氏墓志铭中的话讲,“皆士族佳器”,都是可以培养的好苗子。他们娶包公的女儿,属于“未来的门当户对”,就像《知否》里那个先中举人又中进士的平民子弟文廷敬想娶盛府小姐并且还能得到盛老爷的认可一样。
如果一方有钱,一方有地位,在宋朝就属于门不当户不对,有可能造成婚姻的悲剧。例如苏东坡的父亲苏洵在四川眉山是地主,但一生未中进士,他为了攀高,把女儿苏八娘(苏东坡的姐姐)嫁给了同乡进士程家,结果让女儿备受虐待,不到十八岁就死了。苏东坡和弟弟苏辙做官以后很多年,都与程家交恶,因为他们对姐姐的死耿耿于怀(参见孔繁礼《三苏年谱》)。
抛开爱情这种受荷尔蒙与概率支配的主观因素不谈,门当户对确实有很多好处:第一,可以保持并增进双方家庭的资源;第二,可以避免任何一方及其父母受到另一方的歧视,进而引发大量的婚姻矛盾;第三,可以减轻任何一方及其父母的精神压力——反正双方的生活圈子、消费层次和精神境界都差不多,谁也用不着羡慕谁,谁也用不着追赶谁,谁也不用自卑、自怨、羡慕嫉妒恨。(李开周)
< class="pgc-img">>故事已由作者:梅三娘,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每天读点故事”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醒来的时候,江离已经穿着中衣躺在自家的芙蓉轩中了,细软的被子盖在身上,仿佛是铺了一床软绵绵的云。阳春三月的季节,这样的舒适叫本就酣睡赖床的江离越发起不来。
院子里悉悉萃萃的声响,让江离忍不住开始乱蹬被子,一边翻来覆去,一边闭着眼睛嘀咕道:“师父,你让我再睡一会,就一会儿……”
等到院子里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江离才终于意犹未尽地揉揉眼睛,慢悠悠的从床上爬起来。
“这是哪里,这不是逍遥峰!”
江离自言自语道,一边说,一边颇为警惕地环顾四周,直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才终于晃过神来。
“傻孩子,怎么连自己家都不认识了。”
说这话的人正是江家的当家夫人丁氏,也是江离的亲生母亲。
大约是许多年未见的缘故,即便此刻已经日晒三竿,即便江家上下已经忙做一团,丁氏也只是满眼宠溺地看着江离,不慌不忙地将一身刚做好的碧水色绞丝杜鹃裙裳放在了床头。
若不是听到屋里头有动静,丁氏大约还会继续默不作声地站在门口静静等上一些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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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离嘴里叼着一根细树枝,晃荡着两只袖子在芙蓉轩中来来回回晃荡,丁氏慌忙跑上前去,一把将江离嘴里的树枝扯了下来,拧着眉头叹了一口气,笑着说道:“我的乖乖,你是摄政王府里的郡主,怎么能这般野蛮粗俗?”
江离的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一转,很扫兴地看了看被扔在地上的树枝,一个时辰不到,这已经是丁氏从她嘴里扯下的第四根树枝了。
江离叹了一口气,岔开腿,像一只青蛙似的蹲在地上,喊道:“娘!你这也不让我做,那也不让我做,像看犯人一般看着我做什么?府里头那么多的事情,您不需要盯着吗?”
“我的乖乖,娘已经十二年零八个月没见到你了,想你想得要紧。如今,再要紧的事情,也比不上你重要。”
丁氏目不转睛看着江离,看着看着,两只眼睛就忍不住红了起来,红着红着,两行泪便像断了线的佛珠般簌簌滚落下来。
江离抬头看了一眼,垂着脑袋叹了一口气,颇为不耐烦地站起身安抚道:“娘,我不过才回来两日,你已经哭了十余次了。外头知道的人,晓得这是江家小女儿阔别十二年,终于从逍遥峰回家了。那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江家小女儿死了呢……”
“呸呸呸,我的乖乖,这话不吉利,可不能乱说。”丁氏顾不上哭了,赶紧抬手扣住江离的头,让她跟着自己一起往地上吐口水去晦气。
丁氏不敢像先前那般动不动就哭了,却仍旧时不时哽咽着念叨:“当年你才四岁,屡屡发烧不止,请了多少名医都治不好,问了一位城外的高人,疑心是邪物上身,又说不宜放在长安生长,指了方向,不得已将你送到了中山洲逍遥峰……”
“什么高人,我看就是个讹钱的骗子。”
丁氏慌忙摆手解释道:“怎么会呢,自打把你送到了逍遥峰,每年去探望,门人都说安好无恙。只是,这十多年的分别着实可惜,为娘见不到你,想得心肝都疼……”
江离一看母亲,眼见着又要连绵不断地掉泪了,赶紧岔开话题问道:“十几年也不曾着人来接我,还说什么想念呢,我看娘早就忘了我这个女儿了。既是忘了,如今却又让大哥带人将我诓骗回来做什么,我呀,当真就像是长在逍遥峰上的稗子草,无人怜惜!”
江离说这话时,一点也不觉得委屈,大约是在逍遥峰逍遥惯了,跟着代序师兄翻山越岭采药,放纵且自由。
若不是江文松带着几个小厮上山来找师父,江离许是早就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富庶鼎盛的家了。若不是大哥买通门人在自己的饭菜中下了迷魂散,自己绝不会轻易下山回江家。
说实话,比起摄政王府,江离更愿意呆在逍遥峰,虽然会经常被师父罚站、罚抄书、罚不许吃饭,也会偶尔被代序用挂在树枝上的死蛇吓得上蹿下跳,还会因为试草药经常腹泻不止……
逍遥峰比不上摄政王府富贵,却也比不上这里规矩繁多。
用丁氏的话来说,江离从前野惯了,如今都要改改。
这是一件大工程,因此,丁氏专门挑了四个年长的嬷嬷寸步不离地教她。
丁氏本想着严厉一些,好让住在后院的那两个妾室看看,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嫡出郡主,这才是最有资格做太子妃的人。
可如今听江离这么一说,丁氏的心一下子就软下来了,忙低声下气地解释道:“乖乖,你这么说话,娘的心都碎了一地。若不是顾念着你的安危,我早就上那逍遥峰把你接回来了,你是为娘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会不想把你养在自己身边呢。”
江离扭头一看丁氏的样子,瞧见她的下巴正在颤颤巍巍抖得厉害。
江离把手一把放在丁氏的肩膀头上,拍了拍,慷慨陈词道:“别哭别哭,哭起来更丑了。若叫柳姨娘瞧见了,又该嘲笑你人老珠黄了。”
话罢,丁氏果真像被马蜂蛰了般喊起来:“她敢!不过是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贱人,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把老爷迷得五迷三道,小狐狸精!”
江离见着母亲顾不上哭了,这才放心地点点头,顺着母亲的话,心不在焉地奉承道:“是是是,不管是柳姨娘,还是孙姨娘,都是登不上台面的人,哪里比得上你,半老徐娘,贼眉鼠眼,口蜜腹剑……”
丁氏站直了身子,瞪大了眼睛看了看搀扶在侧的江离,长呼一口气,提高了嗓门对着站在廊上的蔡嬷嬷喊道:“快快快!再给郡主请一个先生,学问也要重新做!”
江离刚要张口阻止,岂料那蔡嬷嬷耳顺之年,却仍旧是脚底生风,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丁氏当真是十分疼爱这个多年不见面的小女儿,除了四个年长老道的嬷嬷,还有一个渊博儒雅的私塾先生,余外还有六个手脚勤快的丫鬟伺候在侧。芙蓉轩中上下加起来有三十多个下人,白天黑夜只围绕江离一个人转悠。
“郡主,笑得不对,重新笑。”
“郡主,坐得不好,起来重新坐。”
“郡主,吃相太难看,今儿不许吃了,肚子上的肉胖得都溢出来了,明儿继续练习。”
……
就连睡觉,也有嬷嬷在旁,一边帮着江离把踹开的被子盖好,一边像老尼姑似的嘀咕:“睡相太难看,有失大家闺秀风范。”
规矩才教了三日,江离便哭着喊着再也不学了。
“我要回逍遥峰,要找师父,我要见代序!”
江离分明是在发脾气,可旁边的嬷嬷揣着明白装糊涂,嘴上始终不罢休,皱着眉跟在江离屁股后头喊:“声音太大了,太不像话,郡主柔声细语些才好。”
“细语哥,我就要叫!最好把代序叫来,把我带回逍遥峰,这乱七八糟的规矩,我不学了!”
这一喊不要紧,没有喊来丁氏,也没有喊来大师兄代序,倒是把住在杜蘅居里的江芷兮喊来了。
江离上下打量了一下站在庭院门口的江芷兮,她倒是极为温顺端庄,两只珍珠耳环好好戴在耳朵上,穿在身上的绛朱色团花锦绣裳像一团好看的烟霞,脸上的胭脂极为羞腉,当真是人面桃花相映红。
这大概就是蔡嬷嬷口中的大家闺秀的风姿吧。
江离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两只翡翠坠鹤耳环,只剩下一只孤零零挂着,至于另一只,六个丫鬟正在院子里翻花倒草。
江芷兮向前走了两步,瞥了一眼鸡飞狗跳的下人们,却装作不知情地问道:“早就听说郡主回来了,前几日身子不适,一直不大走动,直到今日,这副身体才终于松泛了些,得了空就想来与郡主聚一聚。妹妹不会怪罪姐姐来迟了吧?”
回家这些日子,江离被严加看守在芙蓉轩中学规矩,那些个世子、郡主学了十几年的规矩,丁氏倒是巴望着江离能在一夜之间打通任督二脉。
因此,江离整日除了见母亲,便是这些个唠唠叨叨的下人,至于其他人,总之是没见过几面。
如今,终于见到了一张新鲜面孔,江离高兴地一蹦三尺高,顾不得耳环少了一只,也顾不上衣服上还沾有桂花酥的饼屑,慌忙上前去迎接,笑着说道:“你就是我的四姐姐罢?从前我被送走的时候尚且年幼不记事,前些日子听母亲提起来,只盼能见上一面呢,如今终于见着了,真是冤家路窄呢。”
江离眼看着江芷兮的脸色变得尴尬难看,却没能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成语用错了,她一直以为“冤家路窄”是一个好词,琢磨着大致意思是,被冤枉的两个人好不容易遇到了,当真是知己。
江离笑了笑,很得意地看了一眼江芷兮,心里暗暗得瑟:跟着先生学了几日学问,当真是有用得很!
江芷兮清了清嗓子,循着步子往屋子里慢慢走,很客气地吩咐跟在后面的丫鬟,从丫鬟手中接过一个绣着紫黄色丛草的荷包交到江离手中。
“听闻你的名字是一种生长在水里的草,我没见过它的长相,只是从书中文字摘了只言片语,如今绣在这小小的荷包上,还望你不要介意我这份礼太轻。”
江离自然也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一种水草,听闻还是长相极为丑陋的草,却是生长力惊人。
原本名字中的“离”应该写作“蓠”,不知怎得,江离总也不记得名字中的草字头,逢人就说自己名字中的“离”乃是“少小离家老大回”中的字。
每每听到她这么介绍,丁氏总会欲言又止,跟着眼圈一阵殷红,她私以为女儿这是对小时候被送到逍遥峰的事情耿耿于怀。
江离看着躺在手中的荷包,憨笑着点头说很喜欢。
“妹妹生得本就俊秀,这么些年生长在外,更是越发接地气了。果真人如其名,不可貌相,自由自在。”
江芷兮在话本中见过那江蓠一草的画像,乱糟糟一团,只能生长在不见天日的水里,是市井中顶下贱的水生植物。
江芷兮说这话时,一边来回扫视眼前着粗糙鄙陋的妹妹,一边揣着心思继续打击道:“府里规矩多,不比山野中自在,妹妹若当真学不会,倒不如干脆放手不学了。”
江离半点听不出其中深意,只抓住了“不学了”几个字,赶紧瞪大了眼睛,一把握住江芷兮的手,惊叹道:“此话当真?”
江芷兮一时愣住,瘦弱的身体被江离握住肩膀来回摇摆。像是忽然有了法子,江离赶紧小声在江芷兮耳边说:“这件事我说了不算数,劳烦姐姐去跟我母亲提一提,别让我学这些。”
江芷兮的脸色沉了沉,僵着表情吞吞吐吐道:“这……这种事情,得是你自己去说,若是我去说,倒会让母亲觉得是我不想让你学会似的……”
江家孩子,不论是不是丁氏所出,都要尊称丁氏为母亲,而对于自己的亲生母亲,按照嫡庶规矩,只能唤上一句姨娘。
江芷兮乃是柳姨娘所出,却不能由着柳姨娘抚养,跟在丁氏身边长到了十四岁,因为柳姨娘的儿子江文柏在边关立了军功,老爷高兴之余,同意江芷兮往后可跟在柳姨娘身边侍奉。
丁氏起先还会失落,自从江离去了逍遥峰,她是打心眼里把这个王府里的唯一女孩当作亲生女儿,便是身边的嬷嬷也对江芷兮毕恭毕敬,吃穿用度更是样样按照嫡出郡主的派头置办。
可,自从江离回来了,丁氏哪里还会顾得上失落,每天屁颠屁颠全是围着江离转悠,就连家里那两房水火不容的姨娘,自己也全然懒得刁难,更别说是庶出的江芷兮了。
这些事情,江离不知道,江芷兮却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区别,不由得对这个没死在外面的妹妹格外愤恨。
倘若江离没有回家,爹爹谋划的太子妃就是自己了。
倘若自己成了太子妃,那一切可就都不一样了。
“四姐姐,四姐姐……”
眼见着江芷兮愣愣地出神,江离瞬间泄了气,琢磨这一招不大可能奏效,喃喃自语道:“那又何苦提这么一嘴,叫我空欢喜一场。”
江芷兮原以为王府的嫡出女儿该是何等聪明,如今见着了,倒是大大松了一口气,枉费自己前几日一直称病宿在房里想对策。
这江离不过是个草包,养在逍遥峰多年,早就逍遥自在没了脑子,何必忌惮这么一个人会跟自己抢夺太子妃之位。
纵然她是王府嫡出的女儿,自己不过是妾室所出。
可,若真只能在江家这两个女儿中间挑一个做太子妃,只要太子不傻,就绝不会放着肤白貌美,秀外慧中的江芷兮不要,而求娶一个站没有站相,坐没有坐相的江离。
她的人就跟她的名字一样,俗气低劣,难登大雅之堂。
江芷兮心中有数,便不再与江离逞过多口舌,只敷衍了两句便匆匆离开了。
江离好生失意,很不容易见到的新面孔转瞬即逝,只留下一个吃不能吃,喝不能喝的荷包,绣着一团看不真切紫得发黑的草,越瞧越让人心里难过。
2
跟着嬷嬷学了半个月的规矩,江离总算知道什么是笑不露齿了,丁氏很高兴,嘴角恨不得咧到后脑勺,追在后面反反复复说:“我就知道我的离儿是顶聪明的,学什么都学得快。”
实际上,不是江离规矩学得好,而是整天被关在芙蓉轩里,每天睁开眼,见到的都是同样的人,听到的都是一样的话。久而久之,她实在笑不出来了,抿着嘴敷衍地咧一咧,居然就算是过关了。
江离终于见到父亲大人了,若不是母亲跟在江华兖后头,毕恭毕敬唯唯诺诺,江离差点以为这是母亲给自己请来的第三个教书先生。
毕竟,自从江离把前两个先生气走了之后,府中已经有数日不见有人来教“之乎者也”了。
江华兖以为,多年不见,初次见面,宝贝女儿会像小时候一样冲到自己怀里,然而事实显然比他设想中残忍多了。
江离只是站在原地,和面前这个留着山羊胡子,看起来精明算计的老头面面相觑。
“快,快叫爹啊!”丁氏激动地看着江离,眼神示意女儿有所表示。
可江离迟迟不动,眯着眼睛浅浅微笑,礼貌又不失距离感。
丁氏见状,赶紧抢在江华兖前面解释道:“前些日子,朝中事务繁忙,你爹爹得不到空回家,要不就是回来时已经是夜半三更,他很怕吵到你休息。”
“哦。”
丁氏和江华兖都等着江离说下文,沉默了好一阵子,才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受,这个“哦”字就是女儿的全部下文了。
江华兖径直走到内室,拂开华服端坐在上座,略带着几分威严,话里话外又为自己开脱了一番:“从前送你去逍遥峰实在是情非得已,性命总归是比团圆重要。如今,本王瞧着你很好,这么多年的相思之苦便也不算是白熬。”
丁氏附和着点头,依旧注视着江离,用眼神来回向江华兖瞥,暗示道:“是啊,这些年,你爹爹常常想你想得睡不着觉。小时候,在几个兄弟姊妹中,老爷最是喜欢离儿你了。”
“好了好了,娘的眼珠子要是再这么转悠下去,怕是要成瞎子了。”江离说起话来仍旧是没大没小,丁氏倒也不生气,很主动地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
江离看懂了母亲眼睛里的意思,却偏偏不愿意按照母亲所期望的那般上前去奉承讨好父亲。仍旧是站在江华兖面前,一动不动。
“好了好了,多年不见,难免生分。不过,你到底是我江家的血脉,规矩、学问,该学的还得好好学,日后入了东宫,不能叫人看笑话。”
江华兖说得意味深长,江离听得糊里糊涂,这偌大的摄政王府尚且还没有逛个遍,哪里又来了一个什么东宫。
“什么东宫?”江离疑惑道。
江华兖接过丁氏递过来的茶盏,拂开茶盖对着平静的水面吹了长长一口气,茶水便在盏中漾起浅浅的波纹。
江华兖伸长了脖子抿了一口,皱着眉将手中的茶盏放下,镇定道:“就是太子的寝宫,你是未来的太子妃,成亲后自然要入住东宫。”
丁氏眼睛都不眨地盯着江离,眼里脸上都是笑意,跟在江华兖后头补充道:“是啊,这是求之不得的姻缘,别人家的女儿削尖了脑袋想要嫁给太子,可离儿你,多亏有一个能干的爹爹,才有这样的福气……”
没等丁氏畅想完,江离就直接义正言辞拒绝道:“成什么亲!这样的福气谁爱要就给谁,反正我不要。”
“小女儿家的心性!哪里能什么都由着你的性子?陛下已经着人算好了良辰吉日,下个月十六便是了。”江华兖眼见着江离就要怒发冲冠,有些软了心,压低了声音劝慰道:“太子乃是人中龙凤,能和皇家攀上姻亲实在是难得。”
江离却没有因为江华兖的好言好语而就此答应,冷笑了一声回绝道:“哼,我只当爹爹千方百计把女儿接回家是为了缓解思念之苦,原来,是要把我当作玩物送给太子,以谋求天家恩宠!”
养在深山12年的病弱郡主回家了,归来第一件事就是嫁给太子
“放……胡说!”到嘴边的粗话被江华兖硬生生憋了回去,起身朗声嘱咐示下:“你们都出去吧,郡主现下无需伺候。”
待到屋内都没了下人,江华兖的怒火才重新燃了起来,指着江离吼道:“本王是陛下的皇叔,是大奉朝的御赐摄政王,如今也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岂会要靠进贡女儿来谋求恩宠?”
“老爷,老爷,您别生气,离儿有口无心,有话好好说,别吓坏了她,她身子不大好的。”丁氏一着急,说话的声音不自觉跟着颤抖,哭腔卡在嗓子眼,越来越不可遏制。
江华兖一想到江离小时候几度要魂归黄泉,不免心下一沉,忙沉声静气道:“你娘说得对,这样的姻缘,是多少官宦家的女儿想求都求不来的。他日太子登基,你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后……”
“我不稀罕做什么皇后,爹爹要不还是遣人将我送回逍遥峰吧。”
丁氏赶紧上前来用手堵住江离的嘴,附在她耳边小声地埋怨道:“我的乖乖,你瞎说什么呢,如今圣旨都下了,你若是不嫁,那便是抗旨啊。”
江离虽没有长久呆在长安,却也知道“抗旨”两个字的严重性。
江离陡然间心生一计,笑着逢迎道:“不如爹爹去问问四姐姐,她生得漂亮,腹有诗书,说不定巴不得要做太子妃呢。”
不等江华兖说话,江离又低着头自言自语道:“啊不行不行,师父说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见得四姐姐就看得上太子,我这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难为人家还给我送礼……”
“你别盘算了,她就是想去,也轮不上。”江华兖听了一耳朵,就赶紧打断江离。
“为什么?”
丁氏站出来解释道:“我的乖乖,太子乃是皇后嫡出的儿子,哪能娶别家庶出的女儿。”
江离没了理由,只能词穷地重复那一句:“反正我不嫁给太子,面儿都没见过的人,何来谈婚论嫁?谁知道他是王二麻子,还是张三瘸子,蒙上被子再发现可就都晚了。”
“啊呀,我的乖乖,你这是说什么糊涂话呢,这话往后可都不准说了,大不敬,大不敬得很!”丁氏习惯性地按住江离的头以作点头之状。
江离脱口而出:“娘,您这是牛不吃草强按头啊。”
丁氏脑回路清新,笑着对江华兖说道:“教书先生没白教,这回总算用对成语了。”
……
嬷嬷们照旧日日都围着江离教授规矩,江离抗婚一事,不仅没有被江华兖放在眼里,也没有引起王府里任何人的重视。
从今以后,江离多了一件任务,除了要和这些蛮横的嬷嬷斗智斗勇,还要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逃回逍遥峰。
“要是代序在就好了……”
这句话,江离几乎每天都要念叨一遍,一边念叨一边抬头望着王府的墙檐和屋顶。
从前,代序总是吹嘘自己的武艺了得,飞檐走壁,遁地穿墙,他总是描绘地活灵活现,江离笑着用扫把跟在他屁股后面追,一边追一边喊:“你倒是飞给我看看啊。”
江离知道,代序不过是在吹牛。可是此刻,她竟然真的盼望代序练就了一身真本事,最好能像神仙话本中一样,身穿夜行衣,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府邸将自己带走。
这一次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至少要等到太子大婚之后才能悄咪咪地回来探望吧。
这样想着,江离觉得自己应该提前给母亲留一封宽慰的信,她那么容易哭,若是发现宝贝女儿不翼而飞了,想必又要急得嚎啕大哭,眼泪几天几夜都流不尽……
“郡主,快站起来,怎么能一屁股坐在台阶上,还翘着二郎腿,实在是有失教养。”蔡嬷嬷是这几个嬷嬷中最严厉、最毒舌,也最爱打小报告的人。
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唠叨,江离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可蔡嬷嬷却丝毫不觉得厌烦。
江离意犹未尽地望了望这四四方方的院子,尤其打量了一圈屋顶,确定一只鸟都没有看见,才终于不甘心地跟着蔡嬷嬷回了室内,今儿要学习刺绣。
“嘶——”
江离已经记不清这是今天第几次扎到手指了,她抬头看了看站在身边的蔡嬷嬷,满脸沟壑的脸上平静得很。江离举着手指头委屈巴巴地求情道:“嬷嬷,我的手指头流血了……”
“死不了人,继续。”
蔡嬷嬷甚至都懒得去瞥江离的手指头,冷言冷语道:“都绣了一天了,眼见着都要用晚膳了,郡主绣的鸳鸯……绣的鸭子,才只长出了一只头。”
江离把手指头含在嘴里,低头看着绣绷里的红色丝线,低着声音自嘲道:“其实,我绣的是麻雀……”
“我也算是个老嬷嬷了,从前也是在宫里教过公主的,却从没见过哪个公主像郡主这般朽木不可雕。郡主,你若是月底还没学会这些,老奴我可就要惭愧而死了!”蔡嬷嬷叹了长长一口气,兀自从屋里退了出去,拧着眉头站在门口的花坛边上一阵阵啜泣。
江离自知有错,可嘴上还是忍不住念叨:“学不会这些就要去死?这些有什么用,不能吃不能喝的,还不如爬树摸鱼来得实在。”
可这话,到底是不能再说了。看着蔡嬷嬷的背影,江离只能伸了伸胳膊,低下头来接着琢磨。
3
即便摄政王府才是自己真正的家,可江离却始终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
“山中岁月容易过,世上繁华已千年。从没觉得一天有这么长,好想师父啊……”江离的刺绣学了数日,仍旧没有半点进步,蔡嬷嬷束手无策,只能将此项训练暂且搁置,扭过头让张嬷嬷教郡主插花。
“郡主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吧,说不定大婚当日,老爷和夫人会将你师父请下山呢。”张嬷嬷接过江离手中的百合花,左右修剪查看一番,漫不经心地接过话茬。
原本,江离只不过是在小心地自言自语,一听张嬷嬷的话十分有理,顿时来了精神,忽闪着眼睛将嬷嬷手中的花一把抢过来,惊叹道:“嬷嬷此言当真?”
张嬷嬷也是个有主意的,赶紧顺着往下说:“可不是,若是郡主跟着老奴好好学习插花之术,夫人一高兴,还会有什么不答应?”
“嗯……我觉得你说得极为正确。好吧好吧,学学学,你现在就教我吧。”
江离对插花之术并不感兴趣,她不懂好好的花开在花园里,怎得就非要剪下来放在花盏里,放就放吧,还必须讲究色彩搭配、次第高低才行,当真是麻烦又无聊。
“嗯,虽说不如宫中的公主插得好看,但多少有那么一点意思了,郡主还是很聪明的。”这是大半个月以来,头一次有人夸奖自己,江离顿生成就感,看着面前的一团花花草草十分得意。
“好了好了,花也插完了,嬷嬷现在就去母亲面前替我说些好话吧。”
“啊,这这这……”
“张嬷嬷,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啊!哼,我再也不要学什么插花之术了,一堆俗物,装模做样。”江离拎着裙子站起身就赌气地往外走,张嬷嬷手足无措地跟在后面喊。
很显然,张嬷嬷的脾气比蔡嬷嬷好多了,正因如此,江离更是大了胆子往芙蓉轩外面跑,一路向着落蕊园去了。
落蕊园风光无限,空气里都沁着花瓣的芬芳。
芙蓉轩中用来学习插花的花,便是从这园子里采摘来的。可不知怎得,那些花好似一被人剪下来,就闹脾气似的收起了味道,到底不如现在这般身临其境来得享受。
“呦,这不是刚回家的郡主吗,自打一回来,夫人就像是藏宝贝似的把你放在了芙蓉轩,今日碰巧撞见了,倒是荣幸。”
江离扭头一看,说话的正是孙姨娘,她大约是这王府里头最不受待见的一房姨娘了。
柳姨娘虽然出身不高,但膝下有一儿子江文柏镇守边关屡立战功,封了将军得了赐婚。女儿江芷兮不论相貌,还是才华,也都是长安城中一顶一的贵女。前些年,市井中甚至有声音将江芷兮和谢道韫相提并论。
因此,柳姨娘才越发有底气跟丁氏争强斗胜,自诩杜蘅居才是为王府做出最多贡献的人。
孙姨娘可就不一样了,膝下虽育有一子江文枫,却始终高不成低不就,是长安城里出了名的败家子。烟花柳巷,酒肆赌馆,哪里的美人最有风情,哪里的酒香飘十里,他摸得比四书五经都熟。
江华兖逮到一回打一回,回回都架不住孙姨娘一哭二闹三上吊地护着。久而久之,江文枫也就没了怕处,专门为江华兖制作了一张日程表,得了父亲不在家的时候,便溜出去潇洒。
这些事情,还都是丁氏躲在房间和江离说的,丁氏不过是看热闹的心性,比起嫡出的长子江文松,江文枫实在是有辱门楣。
“那种竖子,怎么能和你大哥比,松儿可是翰林院的谏议大夫,又有你爹爹在朝中配合着,前途不可限量。”丁氏说这话时,江离心间有些惭愧。母亲和柳姨娘都是一儿一女,儿子不分上下,倒是自己这个嫡出的女儿,比之江芷兮差了一大截。
“我的乖乖,你不需要跟那个丫头比,你是嫡出,即便相貌和才气都比之不及,也照样是摄政王府独一无二的嫡女。可是啊,现在不一样,你要嫁的不是别家公子,乃是当朝太子,未来你要做皇后,底下有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你看,现在学还不晚。”丁氏说来说去,还是千叮咛万嘱咐江离要努力。
江离压根不稀罕做什么未来皇后,可她又不想母亲在柳姨娘面前抬不起头,江芷兮这般优秀,有一大半都得益于母亲的悉心培养,柳姨娘不该过河拆桥才是。
想了好一阵子,江离才终于回过神来看看孙姨娘,瞬间生起了怜悯之心。孙姨娘真可怜,听母亲说,她时常瞒着父亲将自己的私房钱拿出去供儿子还赌债。
“姨娘说这话太见外,我打小没在府里待,母亲多年不见我,难免心疼得厉害,终日将我养在芙蓉轩,怕我出去生事,又能得空时常来探望。爱女之心比之姨娘的爱子之心,都是一样的。”江离忽然瞧见孙姨娘头上的珠翠,都是很老旧的样式了,想来是没有闲钱给自己配置更好的首饰了。
江离忍不住小声嘀咕,闷着头埋怨道:“爹爹也真是,这么大的家业,不至于就要苛待自己的姨娘。”
“苛待?”孙姨娘听得一头雾水。
江离指着她头上的珠钗,歪着头说道:“诺,姨娘头上的珠钗比蔡嬷嬷用得都差些,我平日里虽然不爱戴这些玩意儿,却也听张嬷嬷提过,当下长安城中最时兴的样式乃是杜鹃螺带翠,珍珠流绒步摇是十几年前的款式了。”
江离算着孙姨娘嫁进来也已有十八年,故又补充道:“珍珠流绒步摇大约是姨娘刚进王府时候的时兴样式。改日我一定要跟母亲说一声,拨给姨娘的月银定要加一些才好。又或许,芙蓉轩里还有很多珠钗螺翠、胭脂水粉,我用都用不完,姨娘可随我移步芙蓉轩,我统统送给你。”
江离光顾着自己说话,丝毫没有注意到孙姨娘的脸色已经气得发青,直到孙姨娘一跺脚,她的话匣子从终于被吓得戛然而止。
“大可不必!我好歹也是这府里头的姨娘,是你的长辈,还轮不到你来施舍!”
“哎,姨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您误会了……”
孙姨娘哪里还愿意继续听江离辩解,领着两个丫鬟怒气冲冲就往西院去了。
事实证明,江离真的是有口无心,她都敢说自己的母亲是“半老徐娘”,又怎会意识到孙姨娘最是重面子的人,即便日子拮据要从娘家借钱,也不愿跟丁氏开口求情。
经孙姨娘这么一吼,江离也没了看花赏景的心情,看着张嬷嬷带着六个丫鬟匆匆围了上来,泄气地低语道:“咱们回去吧,我饿了。”
丁氏嘱咐人做了点心,又派人去半塘坊排队买了江离最爱吃的荷叶叫花鸡,双手托着下巴津津有味地看着女儿大快朵颐。
“哎呀,娘!你要想吃,这个鸡腿给你,总这么望着我,我都不好意思啃了……”江离的嘴巴里塞得满满当当,含糊不清地说话、嚼咽,手里、嘴里,忙得不亦乐乎。
丁氏赶紧摆摆手,心满意足地笑着说话:“娘不吃,都给我的乖乖吃,但也不能吃太多,你最近又长胖了,衣服还得重新置办。”
江离低头看看自己鼓鼓囊囊的肚子,不好意思地笑,刚要说话,一个喷嚏冷不丁涌上来,忍不住将嘴里的鸡腿肉都喷在了丁氏脸上。
“啊,娘……我的鸡腿肉……”
江离委屈地看着丁氏一身狼藉,用手背蹭了蹭鼻子,将手中剩下的鸡腿肉又赶紧送到了嘴里,这才腾出手来帮母亲掸去身上的一片狼藉。
丁氏的脸上还挂着江离的唾沫星子,却满口都在说:“没事没事,乖乖,娘回头换一身衣服就行。”又赶紧抬起头来看看江离,担心地问:“乖乖,你没呛着吧,又没人跟你抢,吃得这么着急做什么。
话音刚落,只见江离惭愧地将手中的半拉子鸡腿放在了盘子中,沮丧地埋怨起自己来:“娘,我好羡慕四姐姐啊,琴棋书画,插花诗会,她样样都做的很好。我呢,干啥啥不行,干饭第一名……”
丁氏看不得江离受委屈,赶紧扶着江离坐在了桌子边上,一句赶着一句安慰道:“乖乖,你可别这么说,若是你打小跟在为娘身边,说不定你比她还要优秀。说到底,都怨我,生了你大哥后身子没有调养好,让你娘胎中带了病,这些年受了不少苦……”
说着说着,丁氏已经泪流满面,说到底,这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自小分别已经实属无奈,如今好不容易从阎王殿里捡回来一条命,又怎么好狠心折腾。
江离听不得母亲哭,抽抽嗒嗒地一波更胜一波,实在是破坏气氛。
“好了好了,娘,我答应你,以后不管是蔡嬷嬷还是张嬷嬷、李嬷嬷、花嬷嬷,不论是上官先生还是哪个先生,我都好好学规矩,好好做学问。”
“不!”
丁氏突然止住了眼泪,长呼一口气,一把抓住江离的手,说道:“离儿,娘想通了,你只要每天开开心心就好,那些规矩、学问,若真是学不会就不必为难了。如今,我的离儿还能好好承欢膝下,已经是老天爷厚爱,若追究起来,规不规矩,又有什么要紧。”
江离觉得很高兴,又恍生出心酸之感,该是怎么样的疼惜,才能让母亲放下与柳姨娘的斗气,放下爹爹交代的任务,真心实意说出“规不规矩,又有什么要紧”这样的话。
江离一把抱住母亲,歪着头在母亲耳边亲昵地喊着:“娘,你真好。”
丁氏憨笑着将怀中的江离抱得更紧一些,回话道:“我的离儿也很好,比任何人都好。”
江离明知道母亲是在说谎,却还是高兴地直跺脚。
这还是头一次,她和母亲的距离这么近,听得到母亲深深浅浅的呼吸,和因为流眼泪不断吮吸的鼻涕声,丝毫没了平日里训斥下人的豪横之态。
从前,江离从来不觉得“家”意味着什么,她以为逍遥峰就是她的家。可现在,她有了不一样的看法,逍遥峰有严厉的师父,有搞怪的代序,却没有疼自己入骨的母亲。
江离私心想着,往后,若是什么规矩都不用学了,又有母亲的贴身照拂,想想也没那么糟。如此,逃回逍遥峰的计划也可以暂时放一放了。
只是还有一件事,得赶紧找机会跟母亲撒撒娇,死也不做太子妃。(原标题:《风华一代:当局者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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