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27日,豆瓣书店内的温馨“规定”。
豆瓣书店店长卿松。
7月27日,豆瓣书店店长卿松和夫人邓雨虹一起管理的小书店,吸引了相当一批读者。
店主挑书眼光独到,书店名声流传在外;互联网冲击下,坚持不卖教辅书、不随大流卖咖啡
这里是北京市海淀区成府路262号。
豆瓣书店,已营业14年,62平方米,2万册书,每天固定早9点开门,晚9点半关门。它在网上多次被列为北京最值得一去的书店。
2006年正式开业迄今,这家不起眼的书店以品味吸引了趣味相投的读者,历经颠簸、几经波折,如今书店仍勉力生存。
外界环境骤变,而店内的时间却仿佛静止。店长卿松和妻子邓雨虹在书店见证着读者的人生变化。
卿松自认为有社交恐惧,在外面不太会聊天,书店给了他保护色。
在卿松眼中,书店是稍微超越物质的存在,给予他教育和信念,填补了他的精神“空缺”,他觉得自己不反抗规则,只是不想成为主流,坚守只是“个人的一种生活方式”。
书店的货源是各出版社库存书
7月27日上午的豆瓣书店,外头的光亮从大窗户透进来,窗边摆着绿植,新书展示台旁放着精致的小画,音乐在空气中流动,顾客三两,氛围安静。
书店不大。局促的空间内书占据了绝大部分,书架间过道仅容两人同时通过,书架上一丝不苟地分列出文史、政法、艺术等各类书籍。
细看会发现店内很多有故事的细节。小黑板列出的近日推荐是王尔德的《谎言的衰落》,手写诗歌的纸条装点着书架,有书架命名为“右护法”,有一张贴纸写着“带塑封的书都可拆,拆开不买亦无妨”。
这些细节一如书店积淀下的不少故事,有些成了“梗”,为人津津乐道,也引来没做功课的不知情者好奇,店员要不厌其烦地反复解释,比方书店名字和豆瓣网没有关系、开书店原因只是因为喜欢看书……
时间拨回2003年,卿松想考研究生,在北大附近租房,同时为谋生计而在风入松书店打工,在书店认识了邓雨虹。在从书店离职后,原书店经理卢德金把自己在北大周末书市的地摊转给了他和邓雨虹,他们由此开始营业卖书,2006年书店开业至今。
书店的货源是各出版社的库存书和退书,大多只售五六折。但一开始选择卖库存书,只是“机缘巧合”。
卿松说,当时卖库存书的书店其实比较少,“提到打折、十元店,就让人想到垃圾书、盗版书”,是被人歧视的书店,但因为接手地摊时,卢德金转手给他的是库存书,他也很喜欢,就想尽量做下去。
选择卖库存书还有个原因是没钱,当时起步资金只有一两万元。卿松还记得,当时去拉货时,一般人都是用车拉,为了省钱,他坐公交车去。有一次带着书在北大东门站下车,因为公交车上人多,司机没留意,卿松才把一部分书放在站台,回到公交车上司机就把门关了,开到下一站清华西门站卿松才得以下车,拎着剩下的25公斤书猛跑了一站回去,“我怕书丢了怎么办,我那么穷”,结果到了一看,书还在。
窘迫的卿松却觉得自己在图书批发市场里像老板,在上千平方米的大仓库里,当带着足够的资金时,一个人随便挑很爽。当时有1700本《储安平与〈观察〉》,这个数量相当于要花5000元,但算是打了很便宜的折扣。
2019年7月底,卿松接受新京报记者采访时,举起三根手指,回忆道,当时就想了3秒钟,说:“全部打包、立刻打包,马上付钱。”
豆瓣书店后方是小仓库,15平方米,没有窗户、开着灯,有一张写字台,卿松在此办公,周边是小仓库里积压的书,一摞一摞堆到房顶。
仓库里积压了不少书,许多是没有再版的旧书。卿松喜欢的书会一次进千百本,有些书花了12年还没卖出去。比方拉丁美洲文学丛书就还没卖完,卿松2007年拉了一卡车回来:“它代表拉美文学最高水准的一层,而且都是老翻译家翻译的”。当然也有“很烂的书”积压了。前者卿松无所谓,后者让他“很难受”。
2009年,卿松有一次去江苏采书回来,屋子里、架子上全都是上海古籍的书,发信息给读者,当天大家来店里,都蹲着选书,夏天屋内空气也不好,你拆包他传递,看到选书就吼一声看有无人要,还有人尖叫说我选的书怎么没有了,状态很兴奋。
经营状况如今只是“维持生存”
2006年刚开业时,豆瓣书店经营一度很好,还在北京大学以外3所高校附近开分店,但亏损严重,仅剩武大分店存活,后者也于2018年最终倒闭。
书店规模小,经营收入基本靠卖打折的库存书,房租、水电、人工无一不是开销。
而卖库存书又有其特殊之处,邓雨虹曾在一次访谈中谈到,书店买的是出版社要处理的书,这就代表这些书不好卖,或者市场已经饱和,可能永远不会再印了:“我们只有一次要它的机会,如果我们不要,或者不要这么多,这本书就可能在这个市场上消失,而我们却有机会把它留下来。”
每一次进货都像一次赌博,不知道要押多少注,所以他们永远都没有钱。这本书要不要倾其所有,因为书店还要维持正常运转,作为店长,卿松和邓雨虹经常会有这种矛盾。2007年的经营亏损即因当时顾客群体小因而要不断更新书目,但又频频失手。
2008年情况改观,卿松甚至还清了2家分店倒闭欠下的40万元,还凑上一笔首付。
但书店的经营料不及挡不住互联网的冲击,2010年是转折点。此前日营业额大约三四千元,现在一两千元。
如今谈及经营情况,卿松只称能“维持生存”。书店开通了网络渠道卖书,卿松还设计一些书店衍生产品用以维持收支平衡,但与图书无关的营业不做。从一开始坚持不卖教辅书、到不随大流在书店卖咖啡、礼品。
邓雨虹曾在日志中阐述了理由:书店,要有书店的担当。书店,也要有书店的尊严。我永远都不会把那些只把书当做装饰的书店,叫做书店。
卿松从没去过在多个城市开店的那种连锁书店。不过他觉得,连锁书店、网络书店的存在都是合理的,但像豆瓣书店这样的小书店,像野草一样,也应该存在:“小的东西要有、大的东西要有,叫参差多态。”
读者不乏名教授、媒体人、歌手、画家
豆瓣书店内的书,以人文社科类为主。
卿松有一套自己的挑书方法论。因为挑书眼光独到,豆瓣书店有好书的名声流传在外,吸引了相当一批读者,网友“八月”回忆,自己在店里当店员时,每周一次的新书上架日,常会引来老顾客的围观抢书,顾客看好的书会先录入、买下。
2017年,因一则开墙破洞限期整改的通知,豆瓣书店差点搬迁。但也因这一次波折,很多人才第一次发现,此前来往书店的,不乏名教授、媒体人、歌手、画家。读者和豆瓣书店建立的联系是奇妙的。
来看书买书的人多了,卿松见到很多“奇奇怪怪”的人。有的确定了要买这本书,谁都不能碰,本人还要戴着手套把书拿走;有的人买书成瘾,对面的万圣书园,有位店员就是如此,家里有几十包书没拆,卿松让他克制一点买书,他说“停不下来”。邓雨虹也记录过多位访客:有位老师,曾每日来书店一到两次,后来逐渐健忘,总把买重的书拿回来退;有个老人逛完书店说,“书太多了,我来不及了”。
有位女孩高三时常来书店,2018年再来,告诉邓雨虹,她当妈妈了,老公是外国人。邓雨虹和卿松惊得托着下巴,“时间都到哪里去了?”
邓雨虹还记下来,有些前店员、老顾客,会特地跑到书店汇报:毕业了、去外地了、工作了、谈恋爱了、结婚了、生孩子了……
外界在变幻着,而时间仿佛从未在店里流逝过。
搬迁风波后,常来的顾客,有默契地“呵护”这家店,隔三差五有读者送来吃的。2018年4月的一天,店里收到五拨礼物,巧克力、大包子、零食、点心和饮料还有明信片。
8月4日下午,豆瓣书店的微信发了一条朋友圈,“哪位读者投喂的呀!谢谢”,配图是两杯奶茶,读者又给书店带来食物了。
买书成癖者是填补自己的精神空缺
7月27日,卿松和新京报记者畅聊书店的价值、影响、共鸣,但谈到书店的经营,他就不愿意展开讲。
卿松自认为是个社交恐惧者,他生长在四川内江,当初因为感觉压抑,来了北京。他觉得,从本质上来说,自己讨厌商人,但又去做了相关的事情。他反感和人讨论书店赚了多少钱,但其实自己很在意书店有多少流动资金能维持,“很矛盾”。
卿松解释说,书店在自己心中算是稍微超越物质的存在,所以自己有点受不了把书店物化,但书店确实存在商业属性,他目前不得不去想,怎么让更多人来买书,可能需要一个平衡点。
在卿松看来,书店其实填补了他的精神空缺。
他举例那些“奇奇怪怪”的读者,大多是对精神生活有要求、享受阅读之乐的人,虽然收入未必很高。世界参差多态,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有些人在吃上不克制,有些人在书上不克制。买书成癖者,是用这种方式来填补自己的精神空缺,而某种程度上,他是用书店在填补自己的一部分精神空缺。
卿松觉得,自己内心其实很脆弱,书店给了力量感,书店和读者反应产生的能量,形成的一种神圣感,教育了他,他和书店在一起长大。这种神圣感在他内心产生信念:“如果没有信念,有些东西是坚持不了的,你会被世俗打败,比方穷困、清贫,周围的不安全感”。
在卿松看来,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像动物一样需要保护色,和周围一样,不然就会有不安全感。卿松认同这个观点:书店给了他保护色,他在书店里是比较舒服的,出到外边其实他不太会聊天。
对未来没有考虑太远,钱不是目标
2019年,豆瓣书店的变化主要包括:店员小钟离职了,换了一个新店员。因为小钟离开,卿松最近多了一个工作内容:除了周六之外,每天都要在豆瓣书店微信号朋友圈写书籍推荐语,所以只有周六有空接受采访。
卿松觉得,开书店就像写小说,控制不了,读者看到的书店是怎么样的,它就是怎么样的。就书店只卖书这一点,有朋友定义他是“抵制一切流行的东西”,但卿松觉得自己没有想去引导谁、传递什么。
不过对于读书,卿松是有看法的。现在图书总量大,但很大一部分是网络玄幻小说、鸡汤、成功励志,工具化地读书“是有问题的”。成功励志学很容易把人带入平庸,本来很有个性,读完之后一个个变得无比平庸。不带目的地读书会更好一些。他的理解是,人文的东西会对人的精神成长有些帮助。
但更核心的还是“空缺”。虽然不愿意从“空缺”这个角度阐述书店,他似乎不知不觉又绕回了这个角度。但他更想强调的是,内心的强大。他举例宫崎骏的电影《风之谷》,里边的野猪全备武装,全是武器,对抗的女孩却放弃武器,一身了了。落入他眼中,他所解读打动他的是,真正的强大在于内心,而不在于用武器武装。他觉得书店促进他修炼内心强大。
7月27日下午,新进的一批书到货了。65件、每件55本。卿松和店员用两个推车、数趟来回,把书运到门口。再一件件提进店内,很重,很快把一块空地填满。这批书会卖很久。天很热,多云,蝉鸣,数趟来回卿松后背棉T恤汗湿了。
卿松说自己对未来没有考虑得那么远,活在当下,钱不是目标。他听从内心的召唤。其实他觉得自己“无能”,因为对社会适应力不强。开书店并不像大家想的那样,不是反潮流,也不是反抗社会规则,只是“个人的一种生活方式而已”。
“现在人的价值取向太单一了,所以你会觉得这是主流、这是非主流。我总说只有参差多态才是美的。主流也没问题,但是也有别的各种形态存在,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个人、个体的生活,应该关心个体的存在。”
■ 卿松观点
●世界参差多态,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有些人在吃上不克制,有些人在书上不克制。买书成癖者,是用这种方式来填补自己的精神空缺。
●现在图书总量大,但很大一部分是网络玄幻小说、鸡汤、成功励志,工具化地读书“是有问题的”。成功励志学很容易把人带入平庸,本来很有个性,读完之后一个个变得无比平庸。
●不带目的地读书会更好一些,人文的东西会对人的精神成长有些帮助。
A06-A07版采写 新京报记者 周世玲 A06-A07版摄影 新京报记者 浦峰
久前,25岁的小伙詹贺春心血来潮,想去探望“前任”,结果发现,“前任”没了。
在内蒙古自治区通辽市,詹贺春曾担任一家电影院的经理。半年前他辞职去创业,没过几个月,他工作过的那家电影院倒闭了,生卒年,2015-2021。
再次见面时,詹贺春几乎认不出他的“宝贝儿”了——特意布置的饮料柜、精心设计的LED装饰灯、一号厅由70多个喇叭组成的环绕音响设备……全找不到了。他站在一片残砖碎瓦前,空气中再无一丝爆米花的甜腻香气。
詹贺春记得,曾有外卖小哥把孩子送进电影院,出门去工作;有年轻人捧着奶茶等恋人;有穿着校服的初中生成群结队地来买票……最享受的还是他自己,负责电影院的排片、策划和运营,预测票房,“活跃在一个年轻人比较集中的圈子,属于服务行业里思想比较领先的,很幸运”。
1996年出生的詹贺春,小时候没怎么看过电影。在他的印象中,2000年以后,通辽还只有一家东方红影剧院。小学生的新年晚会、机关单位的文艺汇演、民众喜爱的东北“二人转”都在这家剧院里上演,算是小城文化中心,可剧院不常放电影。受家庭经济条件的限制,作为95后,詹贺春只在学校活动中看过《地道战》。
中专毕业后,他开始打工,自称当过木匠,也拥有过“餐厅传菜部部长”“前台经理”和“医院市场部主任”等头衔。2015年,他到北京“见世面”,因为没钱,他下了火车,从北京北站走到工人体育场。联系好的“用人单位”让他先交押金,他交不出,“幸好没钱,没钱就不会被骗”。在北京,他当过企业保安,加入过“明星护卫队”,他还尝试着,自己拍摄、剪辑视频,“该见的都见过了,生活也没有好太多”。
2017年,家乡的朋友打来电话,介绍了一份通辽影城的工作,詹贺春就此离开了北京天通苑的那间小小的地下室。
这一年的通辽已经有搜秀、中影、万达和万达欧亚店4家影院,詹贺春最初在一家影院负责巡厅、检票,监控影片放映的质量和音效。做了一年,他又得到了一个新的机会,通辽太平洋广场要翻新一家影院,需要经理。
太平洋广场曾拥有通辽市最早的大型购物超市“进前佳”,每到节假日,人们总要拖家带口地进去消费一番。后来,“大润发”“沃尔玛”都开起来了,更宽敞,更整洁,停车场更大。东西贵一点儿,大家也都消费得起。慢慢地,“进前佳”落寞了,太平洋广场也失去了热度,但詹贺春还是对电影院充满期待。
“当时我们的硬件,除了比不过IMAX,一号厅的双机位在整个通辽市包括五旗二县里都是最厉害的。”他回忆,“杜比全景声音效”设备光音响就有70多部,放映机足够应付“五百人大厅”,“放我们这里都有点屈才了”。作为一个“见过大世面”的“电影人”,詹贺春甚至想装中国巨幕,但影城的空间太小,总共只有4个放映厅,那些“厉害的想法”不了了之。
电影院开业以后,詹贺春为《唐人街探案》《流浪地球》《红海行动》《你好,李焕英》排过片。每逢新电影上映,他就忍不住猜测,谁会成为下一个票房冠军。
在这座被财经机构评为“五线城市”的小城里,影院经理詹贺春是一个“漫威”影迷。他喜欢好莱坞大片《金刚狼》,用MARVEL字样的手机壳。
“我多想穿越时空,去当时的大城市感受一下,比如去上海看《复仇者联盟4》的首映。”他感慨,“我在抖音上看到中国首映场的尖叫,其实每一次欢呼我都跟得上,我特别想一起尖叫。”
这部影片在通辽上映时,詹贺春自掏腰包,请来30多个亲戚朋友观影,营造气氛:“我们要吃爆米花,要喝可乐,他们一定要坐在我周围!”
超级英雄大片给了他英雄梦,他也喜欢《红海行动》《八佰》这些爱国主义影片,他的微信名叫“曾母暗沙”。“它在我们国家最南边,像是中国的小南天门,那是我心中的一个信仰。”
201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迎来建国70周年大庆,詹贺春约朋友到北京感受国庆的气氛,订购了《我和我的祖国》零点首映场电影票。
詹贺春记得,9月30日晚上11点多,首都所有的娱乐场所都暂停营业了,只有影城还开着,通州万达影城周围的街区挤满了等待零点首映场的民众。他和朋友找了家餐厅,点了饺子、鱼和雪花干啤,聊着在北京做保安时近距离观看阅兵式的激动和骄傲。等到电影开映,播放到五星红旗升起时,观众们开始无声却用力地摇动手中的国旗。
“这就是电影的力量!”詹贺春被深深地震撼了,“无论影片是2D还是3D、4D或IMAX,都是手机和家庭观影不能替代的。一部好电影,最好的欣赏方式就是走到电影院,感受大银幕的表现力和沉浸感。但在现实中,很多人已经不愿意去电影院了,我们做过数据调查,咱们通辽地区有95%的市民从未到电影院看过电影。”
通辽紧邻东北地区,文化有相融之处,詹贺春经营影院发现,喜剧类影片最受本地观众欢迎,“整个东北对喜剧类电影的消费要比南方多10%”,所以影院会多排喜剧片。特效电影则不受“老龄化”观众群体的欢迎,排片少。
作为电影院经理和电影爱好者,詹贺春渴望观众的到来。他痛恨自媒体和一些社交平台发布的“新片解说”或“片段精剪”视频,“不只是为了院线的利益,保护版权才能保护电影的未来”。
2018年接手电影院时,詹贺春尝试过装修“大城市才有的概念厅”,也想过打通整个商业中心,做出“大影城”,但最终,面对着跳不动的系统票房数据,他离开了。
天眼查App数据显示,截至2021年8月6日,2020年以来我国企业名称或经营范围含“影院、影城、电影放映”的影院相关企业注销数量近4000家。詹贺春的电影院在这波不幸的浪潮里没能幸免。
市民王彦明(化名)记得上一次见詹贺春的情景,电影院还在,他用手费力拨开厚重的飞着毛边儿的军绿色门帘,走进太平洋广场大厅,左手边是一家回收首饰加修表的小铺子,玻璃柜台里金光闪闪;右手边是倒腾古玩的小店,20来岁的伙计倚在转椅上,手指划拉着鱼缸里的鱼苗。这样的场景好像十年来都没有变过。
如今,詹贺春和朋友经营着自己的影视工作室,拍婚庆视频和网络短片等,也给通辽的交警拍过宣传片,帮公安拍过反电信诈骗短片,帮城管记录不被人理解但辛苦的日常工作。在他看来,影像是对生活的二次诉说,他想通过细节,传递更多的真实和美好。
不久前的一天,他忙完忽然想起电影院。“我当年没事儿总喜欢在各个厅溜达,哎呀一厅是亲儿子,是宝贝大儿子,气派地坐在大厅中间,环顾四周,真的太享受了。”
如今这一切都消失了,詹贺春想,如果在梦里遇到这种事情,他肯定要大哭一场,现实中,他眼泪打转,直到离开时,他也没哭出来,只是长叹了一声。
詹贺春的电影院没了,但他的“电影”没有下映,他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当红明星来通辽宣传影片,让喜欢的乐队来演出,联合离得不远的网红四平公安为通辽公安拍片。他想有一天坐进放映厅,看到自己导演的电影。
(北京师范大学新闻传播学院非虚构写作工作坊对本文亦有贡献)
来源: 中国青年报
源:厦门日报
小学男生干咳一年治不好,连英语打卡作业都完成不了;初中学霸上课一回答问题就狂打嗝,做了胃镜也查不出问题;6岁女孩喝了奶茶上课不停尖叫……这些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症状,背后原因竟都是因为患有抽动障碍。
由于不少抽动障碍患儿合并过敏体质,这段时间已出现一轮就诊小高峰。宁波市医疗中心李惠利医院儿科冯碧红主任医师提醒,有抽动障碍患儿的家长不要给自己和孩子太多压力,以科学方式帮助孩子走出困境。
治了一年的“咳嗽变异性哮喘”
没想到是抽动障碍
“冯主任,我真是无法理解,每天的英语打卡简直是我家的至暗时刻。儿子每次一录视频,就越咳越厉害,根本没法完成作业,老师都不知道找我多少次了。”在李惠利医院儿科冯碧红主任医师的诊室里,浩浩妈妈眉头紧皱,诉说着这一年多来的遭遇。
浩浩今年10岁,上小学4年级,从小是个性格内向的孩子。因为是过敏体质,每次换季时就会出现咳嗽、流涕等呼吸道症状。从去年开始,浩浩的咳嗽就没停过。他在当地医院频繁就诊,一直被当作“咳嗽变异性哮喘”在治疗。为了控制病情,医生为他进行激素吸入治疗。经过长达一年的治疗,效果甚微。
浩浩的咳嗽很有特点,睡着时一声不咳,都是在清醒状态下发作,紧张时咳嗽更明显。
冯医生出诊
晚上拍英语打卡视频,自己练习时还算顺溜,但只要妈妈一拿起手机拍摄,浩浩的咳嗽就发作了,越咳嗽越背不出。妈妈搞不懂儿子到底是故意还是怎么了,越拍越生气。
在一次聚会中,浩浩妈妈向闺蜜吐槽儿子的困扰。“会不会是其他原因造成的?”在好友的建议下,她找到了冯碧红。
听诊时,浩浩以干咳为主,没有肺部哮鸣音,现有的检查可以排除感染导致。诊间交流时,冯碧红还发现浩浩不断有挤眉弄眼、吸鼻子的小动作。完善肺功能测定等多项检查,冯碧红排除了咳嗽变异性哮喘,并确诊浩浩为抽动障碍。
好在及时发现,经过9个月的药物治疗和行为训练,浩浩这些症状完全消失。
抽动症不仅仅是眨眼睛
男孩发病率明显高于女孩
冯碧红介绍,抽动障碍指的是一种起病于儿童时期、以抽动为主要表现的神经精神疾病,俗称抽动症。表现为身体一个部位或多个部位突然、无目的、快速、刻板地肌肉收缩,男孩发病率明显高于女孩。
抽动障碍表现形式多种多样,主要分两种形式:运动性抽动和发声性抽动。
运动性抽动可以表现为不自主的、反复出现的、快速地眨眼、皱眉、张口、伸舌、噘嘴、皱鼻子、点头、仰头、摇头、斜颈、耸肩、移动手指、握拳、甩手、踏步、屈膝、挺胸、收腹、扭腰等或者更复杂的一连串动作。
发声性抽动可以表现为吸气、清嗓子、咆哮、哼唱、咳嗽、尖叫、叫喊、呼噜声、吐口水、吹口哨、抽吸、乱叫、学动物叫,甚至反复说一句短语或一句脏话等。“在我接诊的病人中,有说脏话症状的患者占到20%-30%,大部分家长根本意识不到其实是孩子病了。”
冯碧红介绍,由于抽动障碍无法通过明确的检查来确诊,且症状多样,容易造成误诊,让孩子走了不少弯路。一般来说,抽动障碍起病年龄在18岁之前,4—8岁最多见,平均年龄约为6岁,在10—12岁最严重。由于不少抽动障碍患儿合并有过敏体质,所以最近换季这段时间就诊人数明显多了起来。
爸爸和儿子症状一模一样
却不进行治疗
医生提醒:这种病无法自愈
“我们要重视抽动障碍的危害。”冯碧红解释,疾病会让孩子产生病耻感,严重打击自信心及自尊心,以致孩子自闭、不愿与人交往,甚至厌学等。
其次,这个疾病不是一种自愈性疾病,病程越长,疾病越复杂,越难治疗,越容易进展为难治性抽动障碍。
再者,时间拖得越久,就会出现注意缺陷多动障碍、情绪障碍、对立违抗、自伤行为等共病,严重影响患儿的学习、生活及社交,加大治疗难度。
不过只要尽早发现、及时干预,抽动障碍预后相对良好,近50%的患儿在青春期或成年期完全缓解,另有30%在成年期抽动症状减轻。然而,高达20%的患儿的抽动症状会迁延到成年期或终生。
“我在门诊中经常遇到这种情况,爸爸妈妈一起带着孩子来看发烧,我注意到爸爸和儿子都有相似的抽动症状,提出来这个问题后家长觉得这很正常,不需要干预,让我觉得十分遗憾。”
孩子得了抽动症
家长的帮助很重要
冯碧红提醒,一旦孩子得了抽动障碍,家长的行为至关重要。
首先,给孩子平和稳定的环境和家庭支持。家长不能焦虑,否则很容易把这种情绪传递给孩子,不利于恢复。但行动上可以忽视,心理上必须重视。
严格管控电子产品的使用。“前两年受到疫情影响,孩子们都在家上网课。原本病情已经稳定两三年的高中生再次出现症状,这与长时间接触电子产品有很大的关系。”
与老师多沟通,做好孩子的学校生活管理,尽量不要让周围同学嘲笑和歧视他,以免出现心理问题。
尽量减轻孩子的学习压力。让孩子学会适度放松,可以每天进行户外活动,保证充足睡眠。
饮食上不吃辛辣、刺激性的食物,不吃冰激凌、不喝咖啡、巧克力功能饮料等。“曾经有个6岁女孩因为上课不停尖叫来就诊,我问了以后发现家里开咖啡馆的,父母从小就让她喝咖啡、奶茶,我让她停了这些饮料以后症状大大减少。所以这类刺激神经的食物也要尽量避免。”
来源:杭州日报、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