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李渔是明清之际文人中的“另类”。不过，用“文人”这个词来概括他，不是不可，而是不足。虽然他在诗词、小说、戏剧、散文诸方面表现出彩，堪称文学全才，但综合而言，他是体制外的自由职业者，身兼畅销书作家、家庭戏班班主、书画出版商等多重角色。
其实，搞个体经营，做一名文化商人，非他本愿。李渔祖籍浙江兰溪，因祖父跟随“兰溪帮”去江苏如皋做中药材生意而全家移居如皋。我曾赴如皋考察，那里李渔的遗迹虽然不多，但也并非湮没无存:髫年的李渔家境优渥，“其园亭罗绮甲邑内”，想必能列入当地富豪榜。如皋素有崇文重教之风，长辈们不惜花重金聘请名师为李渔开蒙，稍长送他到当地最好的学宫接受教育。李渔好学，受诸子、经史、诗文熏渍陶染，可谓才学出众。和大多数读书人无别，少年李渔乃以功名之心为初心，以登第仕进为人生志向，他25岁时参加童子试一举成名，作文被当作范文广为传阅。怎奈风雨飘摇、烽火四燃的明末，社会动荡不宁，几容不下一张小小的书桌。继29岁乡试落榜，越三年李渔再度杭州赶考，不想行至半途，即被战事所阻，“帆破风无力，船空浪有声。中流徒击楫，何计可澄清?”(《应试中途闻警归》)彷徨失措之下，兰江之上一叶篷舟，载着李渔破碎的梦，掉头折返来时的路。李渔就此与仕途功名别过，却由此开启别样的人生。
李渔的选择，倒没有像顾炎武、黄宗羲、傅山那样取抱持气节、肥遁鸣高的不合作态度，或曰“兼济之志”难图，尚可埋首书堆、从事文学或探赜学问之道;也没有像吴梅村、王铎、钱谦益那样虽怀一腔故国之痛却出于权宜而低眉仕清，而是如其所说“谋有道之生，即是人间大隐”。但他的“有道”有点“离谱”，居然干起了为清高之士所不齿的梨园行当，成天混迹于优伶粉墨之场，奔逐于达官显贵之门，以至于“游荡江湖，人以俳优目之”(《曲海总目提要》)。为求得太平，他作为家庭戏班班主、导演兼编剧，立下了“借三寸枯管，为圣天子粉饰太平;揭一片婆心，效老道人木铎里巷”(《曲部誓词》)的写剧宗旨。什么指陈时弊、高标特立统统不沾，甫一开始，他就意识到规避风险的重要性(不过世事无常，后在“文字狱”的严苛环境下，他的一些著作仍被列为禁书)。他这么做，苦节之士当然是不屑的，也难免被“冬烘先生”们埋汰一番，视之为对世俗功利的趋附和失格。李渔想必也做好了精神准备，有一次他去北京，特意在门楣贴上“贱者居”(演艺乃当年贱业也)三个字，透出一股任尔东西南北风的随性，其实，又何尝不是一种自嘲?
李渔的戏班，含家庭成员拢共40余口，日常所需不啻一笔庞大的开支。他曾说:“渔无半亩之田，而有数十口之家，砚田笔耒，止靠一人。”为维持开销，他还卖文糊口，他的许多楹联可谓当年应时应景、赚个仨瓜俩枣之明证。他这个“董事长”兼“总经理”很不好当，试想，如果戏班的营生依托于低端演出市场，根本养不活这批艺人，所以，只能寄希望于高端商演市场。如此，就免不了拜码头、攀豪门、广结交这般的浮华交会，且为弥补本地市场的日趋饱和，李渔还得在市场辐射面和营销策略上下功夫。于是，多少个日月晨昏，寒来暑往，他带着戏班子“负笈四方”，风餐露宿。什么晋冀鲁豫、陕甘苏皖、闽赣鄂粤，都曾飘荡过李家班袅袅的声韵，也见证过李家班负重前行的身影。说李渔放弃读书人的志节而趋利钻营、堕入庸俗的人，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思。比如同为明末清初戏曲家、小说家的袁于令，就曾攻击李渔“善逢迎”“其行甚秽”“真士林所不齿也”，其实呢，他自己不过是个早早降清、曾为苏州士绅代写降表之类的角色。
戏班只是李渔的谋生手段之一。如果他只是个班主，就不会成为今人津津乐道的李渔了。才子李渔，还堪称清初最成功的畅销书作家。虽然他的作品被正统派看作“科诨谑浪，纯乎市井，风雅之气，扫地尽矣”，但从市场效应上讲，可谓“并世盛传”。他的作品受欢迎到什么程度呢?不妨举例:他的《凰求凤》，脱稿没多久，三千里外的山西平阳就开始流传了;他的《风筝误》，一度竟达到“刻本无地无之”的境地。除了戏剧，他其他门类的著作也大受欢迎，“最脍炙人口者，如诗文之《一家言》，诗余之《耐歌词》，读史之《论古》，闲情之《偶寄》，皆不傍前人之一篱，不拾名流之一唾”。今天的图书市场，不少作家因盗版而利益受损，烦恼不已，而当年李渔著作被“翻版侵权”的“盛况”，可谓不逊今人。他移居江宁(南京)后，在给友人的信中提及之所以搬家，只因“翻版者多，故违安土重迁之戒，以作移民就食之图。不意新刻甫出，吴门贪贾，即萌觊觎之心”。虽然他也托人“出示禁止”，但盗版之猖獗，始终难以解决，以至于我们今天所熟知的《闲情偶寄》出版时，李渔无奈之下，竟贴出“誓当决一死战”的维权布告。这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他的著作是多么热销，乃“不法书商”的一株摇钱树。
李渔的独特，在于通俗和博雅集于一身。他的戏剧，自有一种江湖戏班所不具的文人气息，一方面，要适当迎合受众的欣赏趣味，这是票房的保证;另一方面，却不失含蕴其中的艺术性，真正做到了通俗而不低俗。由于李渔对戏剧十分在行，甚至可以亲自指导演员的一招一式、一字一音，凡他编写的戏剧，皆有相当的票房号召力。他一手打造出来的戏班，堪称当时的明星阵容和一流水准。
李渔以小说、戏剧名世，被誉为清代戏剧之王。至于他的诗，袁枚在《随园诗话》中评其“有足采者”;现代李渔研究专家孙楷第则认为“颇有稳谐之作”。李渔今存世诗作1100余首，最有文学价值的，是写于明清之际那些感怀悲世、立足史实的作品，具安史之乱中杜甫“诗史”之遗风。他在《甲申纪乱》中吟到:“昔见杜甫诗，多纪乱离事。感愤杂悲凄，令人减幽思。”故时人对此有“深得杜理”“沉着有气力，少陵能事”“悲愤苍凉，似少陵天宝归来诸作”等赞语。可以这么讲，在流派纷呈的明清诗坛，李渔的诗虽非大热门，但凭借这部分创作，被认为是一名优秀诗人，则他当之无愧。
李渔的丰赡，还包括他与绘画、园林的因缘。提及《芥子园画谱》，学中国画的人几无不知，近现代大师黄宾虹、齐白石、潘天寿、傅抱石、陆俨少等，都曾把《芥子园画谱》作为初学范本。清康熙元年(1662年)，51岁的李渔举家从杭州迁居南京，先寓金陵闸，后亲自设计营建私宅芥子园(他的建筑设计作品还包括杭州层园、北京定武门内的惠园、牛排子胡同的半亩园、新街口棍贝子府花园等)，并入住近20年。其间，他出资支持女婿沈心友及王氏三兄弟(王概、王蓍、王臬)编绘画谱，成书时以自家园名“芥子园”命之。作为编撰者和出版商，《芥子园画谱》的成功营销及流布深广，足证李渔出众的商业眼光以及对于中国画的普及、启蒙教育所作出的重大贡献。
至于他最为得意的《闲情偶寄》，当然可以归为承续明人“性灵小品”一类的文字。当时，文章家重弹“原本六经，根极理道”的旧调，轻视晚明小品文的文学价值。李渔以讲述词曲、居室、饮食、衣冠、养生、器玩、园林、种植等为内容的这本《闲情偶寄》，虽然和公安派“三袁”及竟陵诸家相比，确实多了一些市井气，被腐儒们诟病为“不为经国之大业，而为破道之小言”(引余怀《闲情偶寄》(序)中之转述)，其实呢，他们并没有认识到“中国散文之文学价值，主要正在小品文”(钱穆《中国文学讲演集》)，视之为“小道”者，乃误判了这种内在价值。当然，不可否认的是，历史上很多格高调奇的好散文，都是引人“超然于物外”，而李渔这本寓庄论于闲情、调动大半生的阅历和学识所写成的“闲书”，我以为是关于生活美学和美育的名著。难能可贵的是，他在“凡例”中自称:“不佞半世操觚，不攘他人一字”，对文学创新及精神独立，可谓看重。我数度品读此书，深以为乃是一部内容充实、腹笥渊博、力戒陈言的好书。林语堂对此书的评价是“这是中国人生活艺术的指南”(《吾国与吾民》)。
不可否认，李渔的大部分著作基本上都有商业利益的驱动，但以他的学养根底和创作实力，至少坚守住了审美的品位，而不至于堕入随人俯仰、丧失自我的境地。他阅历广博、人情练达，在商界多年的摸爬滚打，使之成为优秀的文化项目策划师和多擅兼能的市场宠儿。
可以说，李渔当年的我行我素，是对正经“话语系统”的反叛和超越。不是说我“俗”吗?那我就立足于世俗来展现不凡，张扬乐趣;不是说我堕入梨园行吗?那我除了写戏、写小说，还撰编《笠翁诗韵》《资治新书》《古今尺牍大全》《古今史略》《四六初征》《千古奇闻》等多层面的学术著作，来表现我的跨界能力和学养襟抱。偶尔也不妨写诗自嘲:“山水有灵应笑我，老来颜面厚于初。”(《严陵纪事》)这语气，丝毫没有悔意，反倒显出一种内在的洒脱和姿态的放下。
在李渔那里，雅俗之间是彼此交融。因应时势，择一谋饭的行当，时不时再玩上一把职业转型，就完成了与世俗社会的自我应变和精神重塑。这，难道就是当年的“道学家们”可以斥责、贬损李渔的依据?其实，文学史和戏剧史已经告诉我们，他当年颇受争议的戏剧和小说，足以构成他创作生涯中最为峻拔的两座山峰，他个人亦被公认为中国文化史上不可多得的人物。以至于我们今天可以忽略他是戏班班主、书画出版商、园林设计师等附加身份，却不能不以剧作家、小说家、诗人、史学家、戏剧理论家、美学家和博物家的定位来面对李渔、欣赏李渔、赞叹李渔乃至追慕李渔。
不由想起东晋葛洪《抱朴子》里的一句话:“世有雷同之誉而未必贤也，俗有欢哗之毁而未必恶也。”试问，李渔何俗之有?
琅满目的团购食品。
◎文/图 徐报融媒记者 汪辉 吴云
4月21日上午，作为徐州市区北区3个小区的购物团“团长”，王女士将50多份丸子汤送到二环北路的自提点，并通知小区微信群里订购的业主们“尽快去取”。这个团购群建了两个多月了，居民们的消费热情有增无减。
一场疫情，改变了很多人的消费习惯。如今疫情稳定，实体消费慢慢复苏，但很多小区居民爱上了团购拼单的便捷。消费者与商家，甚至包括“团长”，实现了三赢。线上新型消费方式的不断涌现及其所展现出的强大生命力，显示出消费需求的回弹趋势。疫情下崛起的社群经济，成为拉动内需的一股力量，正在打开商业流量的新天地。
发动邻居团购美食
“团长”一月赚了五六千元
今天，你在小区微信群里接龙团购了吗？
疫情期间宅家不出门的日子，让小区团购彻底火了起来。因为工作原因，家住鼓楼区和园爱家的王女士认识很多餐饮店的老板，疫情期间她在小区微信群发起了几次凉皮、馄饨的接龙团购，没想到特火。
颇具商业头脑的她，动用亲朋好友，将附近风尚米兰、九里峰景小区的“吃货”邻居们都拉进了这个群，发展了近500人。她从餐饮店里要到了批发价，然后又以市场价格卖给小区居民，从中间拿到10%—15%的差价。
王女士杀入的领域，就是“在线团购”。消费者通过互联网渠道组织成团，以优惠价向经营者购买商品，因团购能够实现规模效益，商家愿意加入，消费者得到实惠也愿意团购，组织者能得到回报更愿意组织，从而实现多赢。
“现在餐饮商家很注重外卖，食品都做成真空包装，不像以前汤汤水水的不好拿。”王女士说，商家会帮她把货送到自提点，她在群里通知邻居自己去拿就行了。这个自提点是朋友帮忙提供的，店里有个大冰箱可以用来贮存。
吃货们的力量不可小觑，口水鸡、面包、米线、海鲜、炒货，王女士推荐什么，邻居们就买什么。当然她也争取不辜负邻居们的信任，合作的都是有口碑的商家，每种食物她都试吃。如果邻居发现有质量问题的，可以找她退货。一个月下来，她工作之余赚了五六千元，而且并未占用多少时间。
团购群里大多都是家庭主妇，大家每天一起讨论美食或者孩子教育，很多以前并不认识的邻居成了朋友。为了进一步增强团购群的粘性，王女士还在群里举办了一个线上跳蚤市场，让大家把家中闲置的物品拿出来，每周六进行交易。甚至有些招聘、求职信息，只要大家关注的，她都发在群里，“真的很有成就感，现在大家称我为‘团长’。群里有3个小区的邻居，还不断有人要求加入，等人多了就把每个小区建一个群。”
虽然最近到实体店消费的人越来越多了，但王女士的团购群依然很火，不少市民已经习惯了足不出户享受美食的生活。
自产自销各种菜
小区购物群增至六七个
社群经济的火爆并非新鲜事，但疫情的冲击，为线上新型消费提供了发展机遇，使这一消费形式得到爆发式发展。
早在几年前，泉山区东南郡小区就有一个很火的“便民购物微信群”，经过这次疫情，增加到了六七个。与和园爱家的“团长”王女士不同的是，这些微信群里都是居民在售卖一些自产的东西。
最早的一个群主@小言妈妈说，她老家种了不少绿色蔬菜需要出售，想拿来跟邻居一起分一分，并不是为了赚钱。刚开始她是在小区业主群里吆喝，后来觉得在业主群打广告影响不好，就单独建了一个群，没想到很快就发展到了500人，另外还有几个邻居也跟着一起卖东西，都是从老家弄来的，比如菜花、土鸡蛋、水果等等，价格合适，质量也可靠，群里购销两旺。
“疫情出现后，群里买卖更加兴旺了。”@小言妈妈说，很多卖主都在这个群里发展到了大量粉丝，然后另外建群团购，连续建了六七个，卖鸡、卖鸭、卖大米的什么都有，她自己也加了好几个群。
群主@紫莲卖的是老家的蒜苗和娃娃菜，都是她父亲用车从丰县送到小区门口，订购的邻居自己来拿，“价格很便宜，够本就卖，娃娃菜处理的时候都一两块钱一斤。” @紫莲非常热心，疫情期间很多人买了未开膛的鸡不会处理，她都会义务帮忙。
居民张女士经常在这些群里买东西，家里的生活必需品至少有一半是接龙团购的。她说买邻居的东西不一定非常便宜，但质量真的不错。她的邻居喜欢钓鱼，没事就会去钓鱼，钓回来的鱼就在群里卖。邻里之间各取所需很快乐。
商家建群团购营销
新机遇需要认真把握
苏商御景湾居民程女士说，疫情防控紧张的时候，她就靠着小区的微信群接龙团购，每天餐桌上鸡鱼肉蛋从来不断，还能吃到价廉物美的海鲜，所有的菜都送到小区门口。100元4只的鸡、25元/斤的鳜鱼她都买过。小区门口一家水果店老板特别会经营，每天都在群里发一些小视频，呈现出他们的水果是如何采摘的，还有现场试吃镜头，有时还搞“饥饿营销”，很多邻居都因此养成了成箱买水果的习惯。老板不仅卖水果，还代购一些菜品和肉品，甚至连海鲜都卖。疫情期间海鲜价格下跌，老板代购的生蚝19.9元一箱，发动小区居民团购，“邻居们都买疯了，我也买了一箱，大概4斤，吃了两顿，很美味。”
如今大家都能外出购物了，购物微信群的热度稍有降低，但老板依然爱在群里发广告和优惠信息，邻居看到心动的还是会接龙。“感觉这种消费习惯已经养成了，而且在群里认识了很多小区邻居，能够分享很多信息，没有人愿意退群。”程女士说。
社群经济良莠不齐
选择还需谨慎
面对社群经济的火爆，众多商家尤其小商家瞅准时机驻扎入“坑”。但是消费者又迎来睁大眼睛选择的新挑战。
林先生疫情期间也被邻居拉进了一个购物分享群，“大开眼界！确实方便！”群内各类食品生活用品一应俱全。一开始是附近商家扎堆进团，到了后期，更远处的商家及中介团长也驻扎其中，吆喝推销，买者甚众。商家多了，良莠不齐的现象也有了，林先生有次跟团了牛排——“质次价高”，之后好长时间，不敢轻易再出手，即使出手，也会选择大的电商生鲜平台——“感觉更有保障，需要冷链运输的商品尤其如此。”
在线团购模式虽好，但在发展过程中也出现了一些不规范的行为。记者查询到，近年来，陆续有各地消协发出警示，提醒消费者在参加网络团购尤其是个人发起的网络团购时，要注意了解商品的名称、价格、性能、商家资质信誉等信息，做到心中有数。近期出版的《人民日报》也发文提醒，在拼团过程中，要选择信誉度好的平台和商家，购买真正有口碑的好商品；不要轻易向不可靠、身份不明的团购发起人直接转账付款；注意保护隐私性较强的个人信息；一旦出现团购消费争议，消费者可向平台或团长反映问题，由其与供货商联络，通过协商的方式快速化解纠纷，协商不成的，可拨打12315热线投诉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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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晚上八九点钟的时候，这个城市彻底热闹起来。到处灯红酒绿，暗夜里都是出来挥霍时光的人。
顾语从电脑前抬起头来，才发现天已经全黑了。她伸个懒腰，看着窗外的夜景，心里突然涌起一阵落寞。
热闹都是别人的，她除了工作，什么也没有。
手机响了，是苏然打来的。她听着手机里面闹哄哄的背景音乐，就知道这丫头又跑去哪里嗨去了。
“喂，小……小语儿，来接我，我在……我在……我在哪儿来着？”
听起来苏然喝了不少，舌头打结，话都说不清楚了，更是连自己在哪里都忘记了。
还未等顾语问清楚，旁边一群人整齐划一的声音回答了她的问题，“这里是皇朝club。”
顾语听了不禁翻了个白眼。
皇朝是本市最高档的几个娱乐休闲场所之一，里面的消费自然是贵得吓人。这小妮子是捡钱了吗，跑到那里喝成这样？
顾语还没来得及说苏然几句，就听到电话里有人在吵闹，只听有人吼着，“这个疯女人是谁啊，把她拖走……”然后电话就断线了。
顾语心里一紧，在那种地方，一个女孩子喝多了酒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就算出了什么事情，也不好追究谁的责任。
想到这里，她连工作服都没换，拎起包就冲出了检察院。
在门口打车的时候，司机看看她的工作服，再次跟她确认，“您是要去皇朝，那个会所？”
“是是是，快走。再磨磨蹭蹭的，出了事我一定投诉你。”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去把苏然捞出来要紧。
许是在脑海里脑补了公检法办案的情景，司机把车开得快要飞起来。顾语在后座一度怀疑自己还有没有命到达皇朝，去解救她的朋友。
好在上天保佑，司机最后一个急刹车，停在皇朝门口，还转过头来，带着一副求表扬的神情。
顾语压下胃里的翻江倒海和快要喷涌而出的饭菜，忍住一拳揍在司机脸上的冲动，跌跌撞撞地下了车。
门口的保安看到她，明显有点紧张。拜托，她又不是警察来临检的，紧张个屁啊。
顾语在心里吐槽一句，然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把外套披上，深吸一口气，走进了这间会所。
好在在一楼大厅就看到了还在开怀畅饮的苏然。
顾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当场就揍这个小妮子一顿。
2
顾语上前拉住喝得醉醺醺的苏然，彼时，苏然正跟一个男人拼酒。两人比赛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男人不愿意自己输给一个女人，让同伴瞧不起。
女人则是存心放纵，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拉都拉不走，还一直叫嚷着，“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老娘才不会输给男人……”
拉扯中，顾语的外套掉在了地上，还没来得及捡起来，就被踩了好几脚。
也顾不上捡外套了，顾语端起一杯酒泼在苏然的脸上，“现在清醒点没？”
苏然木然地看着她，突然就哭了。边哭边点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问顾语：“小语儿，你带钱了吗？”
顾语心里一阵哀嚎，这话问出来，一准没好事。
“先回去吧。”她扶住苏然，转身叫服务生结账。
“您好，一共是三万两千八百八。您是刷卡还是付现金？”服务生一脸标准的微笑，可顾语看着他，只觉得他像一个吸尘器，专门吸别人钱包里的钞票。
“她点了什么？”顾语在心里哀嚎，真的很想掐死苏然啊，喝的是黄金吗？
服务生还没回答，就听见苏然指指地上的一堆碎片说：“一瓶红酒。嘿嘿……”
顾语看着那堆碎片，得，都没喝着，还得在这里付钱，亏大了。
“都打碎了，我们凭什么付钱？”苏然突然嚷嚷起来。
服务生立马变了脸，估计是第一次在这里遇到这种喝了酒想赖账的。他歪着头对着耳麦说了几句什么，顾语也没听清。
三楼的办公室里，经理听见汇报，脸都绿了。今天大老板来视察，怎么就碰到这种事情了呢？
透过落地窗看向一楼，顾语和苏然所在的地方周围已经空出了一大圈。旁边都是等着看好戏的吃瓜群众。
顾语当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在这里闹事，她还没那个本事。而且她已经瞧见了几个熟悉的面孔，都是在道上混的。
她拿出银行卡，只想快点付完账离开这里。
3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有猪队友出来拆台。
苏然酒没醒，还在那里嚷嚷，“我们小语儿可是检察官，当心告你们欺诈消费者。”
顾语听了心里直叫苦，赶忙捂住她的嘴，免得她再乱说话。
“哟，原来是顾检察官啊。今儿怎么有心情来这里逍遥快活？逍遥完了还想赖账。哈哈，这传出去可不好听啊。”
顾语认得他，外号黄毛，他老大的案子就是她去提起公诉的。
“我只是路过，没想赖账。付完钱我就走。你可别张嘴就污蔑人。”把卡递给服务生，催他赶紧结完账好让她们走人。
三楼办公室的落地窗前，路渊正看着一楼的这场闹剧。
他的视线落在顾语身上，有一瞬间的恍惚。是她吗？这眉眼，还有倔强的表情，跟她是那么相似！
身后的经理看到大老板一言不发，冷汗已经湿了衣衫。
他战战兢兢地请示：“老……老板，我这就下去把他们都请出去。绝对不让他们打扰到其他客人。”
路渊似乎没听见，径直走出办公室，下楼。经理，还有一起来的下属，赶忙跟上。路渊顾不上他们，三步并做两步走到顾语面前，拉住了她。
“我都说了我们不会赖账的，怎么还想动手啊？我可不怕你们。”顾语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做出一个打架的姿势。
“顾语，你是不是顾语？”路渊急切地求证。
“我是呀，你谁呀？”
顾语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一件白衬衫，领口微微敞开着，袖口卷到手臂中央，露出的腕表一看就价值不菲。
关键是那张脸，棱角分明，五官精致，绝对是少女见了会尖叫的帅。
一个很有气质的男子。可是顾语现在没心情欣赏，她还在心里肉痛她的三万多块钱。
后面的人追上来解答了顾语的问题，“老板，您怎么还亲自来处理问题了。我们来就行了。保安，保安，请这几位客人出去。”
一听对方是这里的老板，顾语就有点不好意思了。毕竟刚刚她们还有赖账的嫌疑。
路渊挥手制止了冲上来的保安，依旧看着她，“能不能到里面谈谈？我们以前认识的，你不记得了吗？”
那眼神里带着点乞求，顾语身体比大脑反应快，居然鬼使神差地点点头，答应了。
4
坐在三楼的办公室里，顾语还未弄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苏然在旁边睡着了，还在说梦话，“喝……接着喝……小语儿……你……你也喝……呃……”
顾语看着着实有点尴尬。真想装作不认识这个女人！
经理敲门进来，把顾语的外套拿过来了。她赶忙翻了一下，东西都在，便舒了一口气。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胆子大。”路渊看着她的工作服，觉得分外刺眼，特别是在这个地方。
“我们以前认识吗？什么时候的事情啊？”顾语刚刚已经忆往昔峥嵘岁月，可惜记忆里压根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十年前，你救过我的命。后来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路渊看着对面的顾语，这张脸，慢慢跟记忆里的那张脸重合，成为了一个人。甚至连歪着头思考的样子，也是一模一样的。
他将十年前他们的相遇娓娓道来，可顾语还是茫然，对那段经历丝毫没有印象。
要不是他说起的关于她的一些细节是对的，她都要认为这个男人是骗子了。
“十年前我十五岁了，怎么完全没印象啊。”顾语努力回想，可是想到十年前的事情，脑袋就一阵阵的疼，实在是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
“不好意思啊，十年前我生过一场大病。那一年的一些事情我不记得了。”顾语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我是路渊。”此刻，路渊的心里满是重逢后的愉悦。
没人知晓，这个女孩子，是他心头的白月光，是他一直想要寻求的温暖，是身处黑暗的他想要追寻的光明。
十年前的那天，他被追杀，几个兄弟都身负重伤，失去了战斗力。在他绝望的时候，顾语从武术馆练完功回来路过，顺手解救了他。
他记得，他和几个兄弟一起躺在地上不想动弹，他还骗顾语说他是被绑架的。
那个时候，只有十几岁的顾语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拍着他的肩膀说以后罩着他。
他后来找了她几年，可她却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不见。
在他放弃找寻之后，她却这么突然地出现在他的面前。虽然顾语完全不记得他了，可是他认为，他还记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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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路渊认识后，最高兴的却是苏然这个猪队友，因为她到皇朝玩可以免费了。用她的话说就是，“免费的你不去，就是浪费”。
顾语却不愿意占别人这个便宜，加之她的身份敏感，也不便流连于这样的场所。
所以，她严禁苏然私自去皇朝。
于是，路渊在见过顾语一面后，再也没有在皇朝见过她，连她的朋友也没有来过了。他心里一阵失落，果然真是对他全无印象啊。
以他如今的身份，没有哪个女人在收到他的示好后还能拒绝的。因此，路渊从来不知道，追一个人是什么体验。
而顾语呢，每天忙得恨不得多长两只手，早就把这个重逢的故人抛诸脑后了。
所以，在路口看到靠在车上的路渊时，她还吓了一跳。
“上车，请你吃饭。”路渊帮她打开车门，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给个理由先。”
“这是我欠你的。请你吃顿饭不算违规吧。”顾语想想也对，他又没有犯什么事，跟他吃顿饭也没什么。只是这车就太扎眼了。
“你下次来找我的时候，别开这辆车，太高调了。”顾语是随口一说，路渊听了却是心中一喜，还有下次就好。
在他们离开后，街角拐出来一个人，对着耳麦说了几句什么，匆匆离开。
警局这边的陈跃收到消息，眉头紧皱，都能夹死蚊子了。他在心里分析了一下利弊，决定还是跟局长商量一下。
“王局，我们的人刚刚发现青山区检察院的顾检跟‘老板’有接触。不知是否会影响我们的部署。我们是否需要调整方案？”
“先确认她的目的。”陈跃领命之后，王局陷入了沉思：顾语跟“老板”认识，会不会是一个突破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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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跃很快约了顾语出来喝茶。顾语这几年一直委托他们查找自己那个被拐卖的弟弟，可是没有一点消息。
陈跃开玩笑地问她是不是交了男朋友，那天看到她跟一个男人单独吃饭来着。
顾语一脸苦恼，“哪有时间啊。那是刚认识的一个朋友，不过我们很聊得来。你也知道，我们家十年前发生了一些事。他说我十年前救过他的命，请我吃顿饭当是谢我的。”
陈跃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一喜，突然有了一些想法。两人分开之后，陈跃回到局里，向局长说了他的计划。
这个计划的关键，就是顾语。
“王局，‘老板’对顾检可不一般，顾检是‘老板’的救命恩人，这是一个突破口。我们可以让她打入内部，帮我们搜寻证据。”陈跃兴致勃勃地跟局长建议。
陈跃盯着路渊不是一天两天了，从一起黑社会火拼案件查起，一路顺藤摸瓜查到了盛世集团，而路渊，就是盛世集团的老板。
可是，没有证据表明路渊就是幕后黑手。即使案件移交检察院，恐怕也会因为证据不足，不予起诉。他们只能派人24小时盯着路渊。
现在，有一个外部人员可以接近路渊，陈跃看到了希望。
“不行，这事风险太大。我们派出去的专业卧底都没有找到什么证据。你让一个小小的检察官去当卧底，出了事你我可付不起责任。”王局一口回绝了他的建议。
陈跃心里却并没有放弃这个想法，他深知这绝对是一个好机会，值得他冒险一搏。
路渊跟顾语吃完饭，刚回到公司，底下的人就来报告，说发现了警方的卧底，已经处理了。
路渊看了一眼照片，觉得有点眼熟，也并没有多想。
陈跃很快收到了消息，暗桩被拔了。
在河边看到尸体的时候，他一言未发，眼神冷得吓人，手心已经掐出血来也没觉得痛。这个时候，身上的痛又怎么抵得过心里的痛！
他不敢多看，转身离开。回到局里，他调出卧底的档案，看着照片上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他心里有了一个计划。
7
顾语接到陈跃的电话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警局的。
她头脑一片空白，一直回荡着陈跃那一句，“我们找到了你弟弟的尸体……”
弟弟的尸体……
在解剖室里，她看到了十多年未见的弟弟。弟弟停留在她脑海里的影像，一直是一个会跟她抢零食的小孩。
当年弟弟被拐走之后，父母领养了大哥，可十年前她大病一场，大哥也莫名失踪。她偶尔提起大哥，父母都是很生气的样子，顾语甚至从他们脸上看到了恨。
他们恨大哥，她肯定。
可是为什么呀？这个问题她还没有问清楚，父母就在一次去邻市找弟弟的路上发生了车祸，双双身故。
一夕之间，她什么都没有了。如今，连唯一的弟弟也彻底失去了吗？
被水泡过，尸体有点肿胀，可是脸上还能依稀看出小时候的影子。
“这是DNA检验报告，确认他就是顾言。”陈跃平复了一下心情，将一份报告递给顾语。顾语没有接，转身离开了解剖室。
“怎么死的？”
“初步断定是溺水。可是你弟弟的身份让我们有理由怀疑是谋杀。”
顾语猛地抬起头来，“他是什么身份？”
“他是省里调派过来协助我们办案的卧底。就在盛世集团旗下的一家娱乐会所里工作。”看顾语完全没有什么反应，陈跃接着说，“盛世集团的老板，是路渊。”
“咳咳”，顾语被惊得咳嗽起来，赶忙问陈跃，“你们在查他？”
“是的，可是他做事滴水不漏。我们到现在也没有找到他犯罪的证据。”
顾语想到惨死的弟弟，心里有了决定。
“我可以帮忙。”她缓缓地说，心里却十分压抑。
虽然只跟路渊见过几次面，可是他给她的感觉是很不错的一个人。至少仅凭着记忆里的一点印象，他就对自己这个所谓的救命恩人关怀备至。
顾语知道，他待她是不同的，从他的眼神里就能看出来。
他的温柔相待，就像温泉，一点一点浸透了她的心，让她觉得温暖。而她对他呢？她没法欺骗自己的心。
她想起那次他们一起吃饭，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相谈甚欢。
她跟他讲办案时遇到的各种奇葩嫌疑犯。路渊始终认真听着，陪她一起笑。
“小语儿，你要不是检察官就好了。”
期间路渊说过这么一句，顾语也没放在心上。她只是很明确地告诉路渊：“这是我的梦想。”
现在想来，他是在挣扎还是在害怕？命运就这样跟顾语开了一个玩笑。
从警局出来，她知道，自己选择了一条艰难的路，即使流泪流血，也要走完。
因为，一旦开始，就再无回头的机会。
她给路渊发了一条信息，“晚上一起吃饭吧。”
收到消息的路渊，如十几岁的少年一般，心上开出一朵花来。
8
回到住的地方，顾语练了半个小时的太极才终于平静下来。看着镜子，她强迫自己笑，把自己伪装起来。
要是知道了我的目的，你一定会恨我吧，那我就先恨你。
顾语跟平常一样出现，路渊倒是有点不同。
吃饭期间，他一直有点紧张。半途中，他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时，手里捧着一大束百合，瞬间吸引了餐厅里其他人的目光。
他本就出众，这下更是成了全场的焦点。
“小语儿，我喜欢你。十年了，你一直在我心里，是我心里最柔软的一方净土。”他深情款款，顾语内心五味杂陈。
她是他心里最柔软的一方净土，她却要亲手毁了！
眼泪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落下来。
她应该答应啊，不管是为了任务，还是听从自己的心。
这次身体再次比大脑诚实，心还在挣扎煎熬，手已经伸过去接过了花。
她看着他，不说话，心里反复问自己，他是坏人吗？眼前的他那么温柔美好，让她不想挖出他的另一面。
“小语儿，你怎么啦？这是惊喜还是惊吓啊？”
表白成功，他明显很高兴。看到刚刚晋升女朋友的顾语只是看着他不说话，心里却又没底了。
她的眼神，有点复杂，让他心里有点慌。
这下顾语总算是回过神来，笑着说：“我没想到你会这么高调，不是让你低调点吗？”
“我没包下整间餐厅，也没在世纪大厦的外墙显示屏上公开告白，更没有包下公交地铁的广告牌，够低调了吧？”他一一细数曾经想过的告白方式，吓得顾语赶紧说：“还是这个低调，够低调了。”
顾语努力镇定地吃完这顿饭。好在路渊以为她是心情激动，没有多想。
送顾语回家的时候，在楼下，路渊像一个刚刚恋爱的小伙子，紧张地亲吻她的额头。
顾语犹豫了一下，抱住了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怀里，闷闷地说：“路渊，你会骗我吗？”
路渊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拍着她的背保证：“我不会骗你的，骗任何人都不会骗你。”
可是我会骗你呀。
顾语不敢逗留，转身跑上楼。开灯之后，她透过窗帘看见路渊发动车子离去。
她给苏然发了一条信息：阿苏，我有要紧的案子要查，最近不要联系了。
她以前也经常这样，苏然并没有多想，回了一个“OK”。
8
陈跃用专门的手机打来询问情况，顾语实在不想细说，只告诉他一切顺利。
挂断电话，她就那样在沙发边坐着睡着了。然后第二天就不幸感冒了，高烧39.5℃。
等路渊找来的时候，她已经满脸通红，迷迷糊糊的了。这次她真的病得很重。上一次这么严重还是十年前。
路渊送她去了私立医院住院。
她烧得严重了，已经开始说胡话。一会儿说“哥哥，你干什么？放开我啊”，一会儿哭着说“小言，你别死啊”，一会儿又说“路渊，对不起啊”。反反复复，闹个不停。
直到药效发作，她才沉沉睡去。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梦，一直睡得不踏实。
路渊放下公司的事务，就在旁边陪着。顾语这一睡，整整一天才醒过来。
刚醒来就看见路渊趴在床边睡着了。那张帅气的脸侧着，眼底有青影，下巴上青色的胡茬冒出了头，头发没有打理，乱糟糟的。
顾语忍不住抬手去摸他的头发。他一下子就醒了，担忧地问她感觉怎么样。
“没事，死不了。”顾语给了他一个安慰的微笑。
他却一下子握紧她的手，放在脸边，一点一点，慢慢抚摸。
“我好怕你会再次离开我。语，下次别再这样吓我了，好吗？”
路渊是真的怕了。
他听见她梦里面喊的那些，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便叫下属去查了顾语十年前的事。
结果是让他没想到的。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十年前的顾语会忘记他们的相遇。准确的说，是忘了他们相遇那一天发生的所有事。
十年前就差点一睡不醒，这次的病来势汹汹，他害怕了。
9
出院之后，路渊强烈要求顾语搬过去跟他一起住。
这正是陈跃想要的。
为了避免引起怀疑，顾语没敢答应得太爽快。路渊软磨硬泡，顾语终于答应。
陈跃听见消息，觉得自己离胜利又近了一大步。
路渊对她是真的信任，连书房都放心让她随便进出。可惜，顾语没在书房里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她怀疑，要么路渊是无辜的，要么就是他真正的窝点不在这里。
搬过来快三个月了，顾语什么也没找到。陈跃快急疯了。
“他是不是还不够信任你？你们发生关系了吗？”陈跃在电话里问她。
“没有。”
“那就发生啊。这样，你才能彻底征服这个男人。”
“可是我……”
“想想你弟弟是怎么死的。”陈跃抛出杀手锏，顾语投降了。
她心里是愿意的。越是相处，就越是沉沦。越是沉沦，就越是动摇。
她不愿意在这样的情况下跟他走到最后一步，那样会让她看不起自己。到了一切揭开的时候，他也会看不起她吧。
如今，她却没了选择。
红酒，牛排，烛光，舒缓的音乐，一切水到渠成。她在内心的痛苦与肉体的愉悦中沉沉浮浮。
多么希望时光就停留在这一刻啊。
“语，我爱你。永远爱你。”她在睡过去之前听见了这一句深情告白。
泪水终究是滑落下来，路渊温柔地吻去她的泪水，还以为是自己弄疼了她。
她又做噩梦了。这次她不再是一个人，路渊紧紧地抱住她，让她觉得安心，终于沉沉睡去。
10
一切都发生后，他对她更好了。
再忙也要每天陪她吃饭，周末陪她窝在家里追肥皂剧，跟她一起穿着可爱的毛绒睡衣玩自拍，还帮她吹头发；经常给她制造小惊喜……
每当顾语沉浸在恋爱的喜悦里，陈跃就会提醒她，你还有任务。
有时候，她真想说，去他妈的任务，现在这样挺好，就一直这样吧。
可是弟弟的脸总是在眼前晃，在提醒她，她有任务。
而且，一旦路渊知道了她是有目的的，他会恨她吧，会跟她分手吧。
不可能瞒一辈子的，不如大家来个痛快。
顾语给路渊织了一条围巾，里面放了一个微型窃听器。她怎么也没想到，接下来等待她的是如此可怕的噩梦。（原题:《爱后余生》，作者： 数歌。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 <公号：dudiangushi>，下载看更多精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