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引义人
< class="pgc-img">>(一)来自孟买的泰莱悌
一百年前一个来自印度孟买的小伙子泰莱悌带着淘金梦初到中国天津开启了他传奇的一生。
天津第一饭店是解放北路上曾经历史当中豪华饭店之一。而他在历史上的名字不叫第一饭店而叫第一饭店,这泰莱是谁?这泰莱的名字叫泰莱悌,泰莱悌是个阿三儿,他来自于印度的孟买。历史当中他的家里并不是很富裕。后来也是带着淘金梦,他们决定来天津来试一试运气。
泰莱悌来到中国之后就住在今天的郑州道附近,历史上那个地区周围曾经有一篇英国兵营,他每天早晨就去菜市场上货。蔬菜啊,牛奶啊,鸡肉啊,鸡蛋啊,早晨上货,然后回来卖给兵营里的人。印度人会讲英文,所以他们在跟英国人沟通在语言上是完全没有问题,没有障碍的。通过一而二再而三的沟通就产生了英国人对他的信任。于是,英国人就决定让他在兵营里边开一个小卖铺。
这个印度人很勤快,嘴又甜,英语说的滚瓜烂熟,所以在这个小卖铺里边干得非常非常的好,这个小卖铺里边除了他自己卖的最基本的生活用品外,还卖一些免税的东西,比如说酒,咖啡都在这里边卖。
< class="pgc-img">>(以下为天津卫老照片)
所以聪明的泰莱悌就开始做起来倒儿爷。
自己低价格买过来,然后再高价卖出给法租界的小商小铺。泰莱悌就靠倒卖东西攒了一笔小钱。慢慢慢慢地这钱也存的差不多了。他觉得吧,我也30岁了,我得把买卖干大。结果就在就放北路在老的起士林旁边建了一个马车行,他买了大概十辆马车,买了几匹马,干了一个租赁马车的业务,名字叫做永昌泰马车店,永昌泰租车行。买卖干得特别好,生意特别的红火。再加上小卖铺的生意也不差。
很快又积累了一笔原始资金。他决定开一个洋行,但这个洋行更像现在的24小时便利店,以为里边买的有美国的咖啡,牛奶,中国的茶叶。包括他从英国兵营的小卖铺里边上过来的进口的免税商品。他既批发也零售。也叫永昌泰洋行,他就在原来的峰光酒店的位置。慢慢地他就在天津娶了一个媳妇。这媳妇是一个白俄人,后来生了一个孩子。
< class="pgc-img">>(二)泰莱饭店的故事
马车店也有了,生意也有了,洋行也有了,可是泰莱悌并不满足,他就想这维多利亚路那么漂亮,酒店只有一个利顺德。
这可不行,我必须得建一个跟他差不多的酒店。于是就找到了他的好朋友来自英国的莱德劳。
两人出钱,莱德劳出了一万,泰莱悌自己出了四万。一共集齐了5万块钱盖了泰莱酒店。当时规定一楼餐厅,二楼,三楼客房归泰莱悌,四楼五楼是办公区归莱德劳。
可是这种合作模式注定是不公平的,为什么不公平呀?因为当时自来水的水压不行,四楼五楼没有自来水。结果莱德劳买了一个抽水泵,抽水泵这个东西别说在一百年前就是放在现在也响啊,这一响不要紧,3楼的一个租户就跟泰莱悌投诉了,泰莱悌就找莱德劳打架,一来二去就给莱德劳挤兑走了:“得了,你甭干了,你入股多少钱我把钱给你,我自己干。”
就这么着,泰莱悌就独自经营这个饭店。
< class="pgc-img">>(1932年的天津)
莱德劳后来就卖过期零食,但生意经营得不怎么样,莱德劳有一个妻子,他的妻子叫阿龙。莱德劳一看自己的生意不好,就和自己的妻子阿龙商量说:“阿龙啊,媳妇啊,咱们现在生意不好,你看看咱们是不是就把店盘出去。”这时候他的妻子就说:“啊,行啊,你是一家之主啊,听你的。”莱德劳说;“行,媳妇,有你的支持做我的后盾我就放心了,媳妇。”然后,这个时候他的妻子就宽慰他说:“老公,你放心大胆干啊,家里都听你的!”“行行行,谢谢你妻子,明天我就把店盘出去。”
结果,到了转天的时候就出事了,出什么事儿了呢?
1939年天津发了一场大水,这场大水把他要盘出去的店给泡了。这大水一泡,谁还租你们家的店面?就没人租了。于是,莱德劳想不开就奔了海河,投河自尽。泰莱悌知道好朋友去世了就懊悔不已,于是每个月为莱德劳的妻子寄出一笔生活费,一直持续到1950年他的妻子阿龙回国。
后来,在酒店的北边有这么一个人要建一个商用楼。但是,当时泰莱悌告诉他你必须得建的和我泰莱酒店一边高,你要是建得比我高,遮挡了我的阳光不行。后来两个人就为这事儿吵,吵到了英国工部局。因为这个时候的泰莱悌虽然是印度人,但是他已经加入了英国国籍。工部局能让自己大英帝国的臣民吃亏吗?都是一个鼻子眼里出气儿。就这样泰莱悌顺势就把酒店北边的楼给收购了,所以这个买卖就完全成为了泰莱悌自己的产业。
< class="pgc-img">>(天津英租界)
(三)疯狂的淘金梦
可是,泰莱悌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完全不满足于他现有名下的企业。比如说,车马行他不满足,小卖铺不满足,洋行不满足,建这个酒店他还不满足。虽然挣了一大笔钱,他已经成为天津那个年代上流社会的洋人。
但是,他认为在天津的机会远远不止这些。他可是决定做房贷公司。可是他自个没有那么多钱,这么做贷款公司呢?但是他在某银行存了几十万,信誉不错可以给他贷款。他这个放贷公司专门用房地产做抵押,在这种情况下,有这么几位吃亏上当了。
北任的海军总长叫刘冠雄,这哥们儿爱抽大烟,所以到了后来他们家就衰败了,就找泰莱悌借钱。最后钱还不上了,刘冠雄在五大道上的望远镜楼就归了泰莱悌了。
有一个哥们儿和泰莱悌借钱在五大道周围建了一处房子,建了一半钱还不上了,结果这房子也归了泰莱悌,泰莱悌自己把房子建了起来,这就是后来五大道著名的泰莱里。
< class="pgc-img">>(天津德租界)
蛱蝶影院,平安剧院,光陆影院是当年小白楼地区的三足鼎立,蛱蝶影院就是后来的大光明影院,这个影院当初在建造的时候就是找泰莱悌借的钱,后来这老板还不上钱,这个电影院也归了泰莱悌,当时与世界同步上映米高梅影片公司拍摄的西方故事片。
由于票价昂贵,观众多是居住在原英租界的外国人和富绅、达官贵人等,泰莱悌尝到了甜头,从此开始在天津大兴土木,建电影院,建公寓,建大楼,可是他建这些东西他没有木料,他就开始借,跟谁借呢?高星桥。
找高星桥借木料,借钢管,高星桥就把这些东西借给他,借给他之后,他就和高星桥的关系非常非常的好。
可是,1937年,日本人来了。
泰莱悌都是就找到了高博海说:“大哥,我没钱了,您能借给我点钱吗?我把我身边的东西抵给你。”高博海觉得你跟我爸的关系那么好,给你点儿钱不叫事儿,你就别抵押了,你也甭写借条了,30万法郎就借给他了。
< class="pgc-img">>(天津万国桥)
借给他之后,日本人就来了,日本人就把泰莱悌送到了山东潍坊的集中营。
大概在二战之后,美国派飞机把英国人就送到了安全的营地,泰莱悌这个时候又一次回到了天津,约见了高博海又跟他借了2万美金缓一下,调度一下。最后,在1947年泰莱悌把所有的钱都还给了高博海,不过没有给利息。
大概到了1951年的时候,泰莱悌一看形势不好,就把大部分的资产往伦敦和印度孟买转移,然后又找到了高博海说:“高爷,我要离开中国了,离开之前我有两件事儿你看你能不能给我办了?”“你说,嘛事。”“我离开中国有两件事我放心不下,一件就是泰莱饭店,这个泰莱饭店,我作价75万美金,我卖给你了,第二件事儿就是我的大光明影院,这个电影院我也放心不下,25万卖给您了。”高博海说了,我哪有钱买你这饭店呀,没戏啊,你说大光明影院25万我能跟你商量商量。最后高博海就把大光明影院买了过来,分20年分期付款,所以到了后来大光明影院属于高博海的产业。
有句话叫:人心不足蛇吞象。人不能太贪心了,很多人都死在自己的贪心上了,为什么呢?卖完这大光明影院,拿着这25万,你就可以走了,可以离开了,他非不,他说我就非得找着人,把我这个饭店低价我也得给他盘出去。我拿着钱我再回国。可是,那个时候,他已经被中国的军队控制起来了。后来走不了了,抑郁而终,就病死在了天津,葬在了天津的印度庙。
一百年前,一个印度青年来到天津带着他的雄心壮志,轻飘飘地来,轻飘飘地走,虽然抱有遗憾,但却留下了他传奇的故事,和足迹激励着无数的年轻人。
< class="pgc-img">>【作者简介】引义人,00后热爱历史,尤其挖掘喜欢每一座历史建筑背后的故事。
小编提示:如果您喜欢这篇文章,敬请转发和评论。
目新闻评论员 徐汉雄
近日,网传福建泉州市惠安县聚龙小镇内聚龙轩餐厅中,疑因玻璃地板破裂,导致顾客落水溺亡。网传相关图片显示,该餐厅有包厢建设在湖水之上,玻璃地板有碎裂痕迹。(据11月13日极目新闻)
11月13日,惠安县官方回应称,事发时间为9号晚上,共有两名人员落水,其中一个被救上来,一个没救上来,溺亡顾客系泉州市洛江区原区长苏某某,“好像是在这边培训,应该是这样子。”
相关视频截图(图源:河报·豫视频)
这起意外事件因溺亡顾客系洛江区原区长苏某某而受到关注,撇开顾客的特殊身份,单就意外本身而言,如果因玻璃地板破裂导致顾客落水溺亡,这就是一起安全事故。
据报道,聚龙轩位于聚龙湖畔,依半壁山峦而建,由主厅和水上十亭组成,各具特色。亭子里的地面是由透明玻璃铺成的,用餐时还能看见湖中的游鱼。这样的餐厅称得上是观光餐厅,用餐时透过玻璃可以看到水中风景,别有风味,但如果玻璃地板不结实,相应地会存在安全隐患。因为水火无情,万一发生人员落水的意外,就会导致人员伤亡的悲剧。
原区长在湖上餐厅落水溺亡,详情有待进一步调查,姑且不论。要说的是,一段时期以来,透明玻璃在一些旅游景区或公共场所的应用比较受追捧,诸如玻璃栈道、玻璃滑道、玻璃地板、玻璃门之类,尤其是对于山水型景区来说,玻璃景观更是逐渐成为“标配”,诞生了一批网红景点和热门打卡地。有业内人士统计,全国玻璃栈道滑道、吊桥、观景平台的数量有1000多个,由于缺乏建设标准、管理不善,相关伤亡事故频频发生。
相关视频截图(图源:大河报·豫视频 )
据介绍,相关玻璃设施在建设完成后,有的企业并未做相关破坏性试验测试桥梁稳定性,存在一定安全隐患。安全警示标志、标语是否到位,是否有防滑鞋套,安全保护措施是否到位,也没有明确的监管部门。为此,2021年4月开始实施的《悬空地板、踏步、步道及栈道玻璃》,将该种玻璃应该满足的静载荷能力、动载荷能力、抗冲击能力、防滑能力等多项安全指标均作出了明确要求。
无论景区还是其他的场所,在追求“看得见的风景”的同时,不能忽视了安全要求,透明玻璃设施首先要让人能看到安全保障,不能把建筑美学和视觉效果建立在安全隐患上。否则,就是得不偿失。一旦发生意外事故,透明玻璃也承载不起责任之重。
原区长在湖上餐厅落水溺亡,为相关玻璃设施的安全再敲响警钟。希望相关场所都能举一反三,将别人的教训当作自己的教训,切实做好安全保障工作,以确保万无一失。
(来源:极目新闻)
更多精彩资讯请在应用市场下载“极目新闻”客户端,未经授权请勿转载,欢迎提供新闻线索,一经采纳即付报酬。24小时报料热线027-86777777。
高楼林立的济南CBD旁边,姚家新村显得很突兀。
这些年,随着周围一座座建筑拔地而起,这座CBD周边唯一的城中村,逐渐成了一座孤岛。
有时候,刘东升从自己租住的房间窗外看,感觉像是一场梦——从上世纪建造的、起了皮的黄色窗框中,透过斑驳的玻璃,视线越过村里低矮陈旧的楼房,就能望到不远处中央商务区的“山东第一高”。
不过,这样的景色也即将消失——随着姚家新村启动拆迁,这座CBD边最后的城中村,也将成为历史。
繁华离他很近
但又很远
城中村最怕下雨。
下得大的时候,雨水总是顺着陈旧的招牌,滴滴答答地聚集在地上。最头疼的还是房子,姚家新村都是两三层的老房子,配着那个时代典型的搭建风格:房子的楼梯,架在方方正正的天井中,既方便了住户的通行,也方便采光。但一到下雨,房子就成了个天然的水缸,借着天井落到家里,流了一院子。
最近几次,雨总是来得很突然。刘东升租住的房子里湿湿嗒嗒,但他却顾不得收拾院子。整个房子十几间屋子,本来住着十几口子人,随着一纸拆迁通知,“室友”们都陆续搬走了,只有他拖到了现在。
拆迁的消息,他是从工友口中得知的。54岁的刘东升老家河南濮阳,出来打工的人来自天南海北,茶余饭后的谈资无非就是吹个牛,聊个天,在这儿待得久了,他们的消息有时候比房东还灵通。手机上的消息上写着,文博西片区征迁即将启动,还标了征迁范围。刘东升不知道哪儿是文博西,只知道自己又要搬家了。
刘东升平时在工地接散活,搬砖、刷墙啥都干,和千千万万个农民工一样,哪儿有活去哪,居无定所。前段时间,老乡给他介绍了个济南的活儿,他就来到了济南CBD附近的一处工地。工友们告诉他,住姚家新村便宜,一个月二三百块钱就行,好多人都在住。
那是刘东升第一次踏进姚家新村。说是村子,里面啥都有。两条主干道是村里的“商业街”,但最多也就勉强错开两辆车。一座紧挨一座、低矮的三层建筑,一楼是商户,耷拉在头顶的电线,遮住了陈旧的招牌。年头久的饭店招牌上泛着厚厚的油灰,还有理发店、超市、烟酒店,形形色色。住房就分布在村里的几条小胡同里,墙上到处都是手写的租房信息。
刘东升没什么行李,也没啥讲究,在村里转了一圈,就挑了个便宜的住下了。对刘东升来说,这只是个容身睡觉的地方,在外打工,省钱最要紧。
这也实在是个简陋的房子:整个屋子有三层,每层都有四五间,每间都住着人,十多口子人,共用院子里一个水龙头。他的房间在三楼,推开门,一张床就占了一半的空间。西墙上用绳子挂起了一块旧布,防止掉落墙皮墙灰,这是上一个租客留下的。照明除了一个光秃秃的电灯泡之外,主要靠东边的一扇窗户,一扇年代感极强的旧窗户。阳光透过方形格子窗照进来,格子窗的形状投射到床上。从窗子向外看去,CBD高楼闯入视线。
有时候,刘东升会往窗外看看,他从不眷恋自己参与过的“大建设”,因为那些繁华离他很远。但城中村里的话“鸡零狗碎”,让他觉得更真实。每天,刘东升们都会从这里出发,奔向城市的各个角落,用他们的汗水,换取生活的希望。
他们和这个即将拆迁的姚家新村一样,曾经来过,然后成为历史。
在繁华的角落里
落寞沧桑
这几天,城中村涌进了许多人和车,浩浩荡荡。
最多的是搬家公司。货拉拉的车一辆接一辆,停在一间间房子、商铺门口,人们接力把东西运到车上。找了多年都没找着的画册、压在箱底的结婚证、孩子上学的第一张奖状……尘封的记忆随着旧物呼啸而来,又随着搬家车缓缓驶去。
王志国拉着辆运货的小车,成了城中村里回头率最高的人——小车上,是一台梅花牌缝纫机。
王志国曾在这儿住了三十多年,几年前搬进楼房后,他就从“房主”变成了“房东”。这几天,他时常走到村里,租客都搬走了,他留下来整理老家最后的家当。这台梅花牌缝纫机,是当时老济南缝纫机厂出品的缝纫机品牌,那时候可是凭票才能买的“传家宝”。虽说已经过去几十年,王志国发现拭去灰尘后还能用,他打算把这台缝纫机拉到妹妹家。
王志国见证了姚家新村小楼平地起的年代。四十年前,这里还是一片空地,远处的CBD更是一片玉米地。那时候,村里的人开始建房子。家里没钱的,就先盖一层,有钱了再加个窗户、安上门,慢慢添置。房子盖得多了,人气儿多了,村里也慢慢变得热闹起来。
让姚家新村声名大噪的转折,在1997年。那时候,原姚家新村村委将土地租给村民,村民便沿街建设起商铺,规模越来越大,就成了一条有名的商业街。正逢香港回归,坊间便取了个“香港街”的名号。
“一条街上,全是门头房,饭店、茶楼,热闹得不得了。”回忆起当时的繁华,王志国记忆犹新,“一打出租车说去香港街,没有不知道的。”
就在王志国日子一天天变好的时候,来自德州的赵顺利生意也越来越红火。2007年,他在村里开了一家饭馆,四五十平的餐馆里,紧凑地摆着七张小桌子和一张大桌子,主营家常菜。那时候,门口支个桌子,摆上灶台就是厨房。桌子和马扎往外一摆,升腾的烟火和嗞啦的炒菜声就是招牌。
北边的香港街人来人往,赵顺利的店内店外都坐得满满当当。3块钱一盘的土豆丝桌桌必点,夏天的啤酒一扎一扎地要,赵顺利两口子忙不过来,干脆雇了两个员工,这才勉强维持运转。不仅这一家店,这一片的生意都热火朝天。
“香港街”转型成“姚家路”,是在2012年。经过几次整治后的姚家路,不见了摊贩,拆除了平房,更加整齐和宽阔。再后来,周边建起了CBD、高层住宅。
但姚家新村里依然如旧,沧桑、落寞、年代感十足,与周围的繁华格格不入。很多人心里都明白,这里的搬迁是早晚的事。
平静的夜晚
都有天马行空的梦
只是,当搬迁真正到来时,无论是村民、商户还是住客,都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城中村为在此停留的人们,曾给予了一个最基础、最简单的“家”,这里留下了他们太多的回忆。
城中村里的商业街,卖的东西与别处不同。
在别处最不常见的,是安全帽、迷彩服、胶鞋和手套,甚至还有外卖骑手服装。很容易理解这些物品为何集聚于此,城中村住宿和消费都价格低廉,吸引最多便是周围的打工人。有人形容这里是个“小社会”:里面啥都有,餐馆饭店、五金百货、发廊浴室等等。
拆迁前的姚家路上,北边是在建工地,南边是商业。一碗大份板面7块,一份水饺10块,还有羊汤、烧饼、肉夹馍、炸鸡柳,馋了还有烤鸭。没有精心设计的招牌,更多的则是把店里有啥直接贴在门口。附近的农民工最常光顾这里,便宜顶饱。
中午时分,板面店热闹起来,工人下工了。这家开了十几年的板面店,装修从未变过。挂在店里的时钟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店里纳凉用的是电风扇。店铺一年租金三万多,靠一个个饼和面维系起来。这样的生意,似乎与电扇更搭一些。
不同工地的人们聚集在此,有时候会讨论工钱。有技术的,比如钢筋工等,天热的时候一天能挣二三百。但更多的,大家吃完就走,互相不认识,也没有交集。
10元以内的快餐是最受欢迎的,但偶尔也会有包工头带着下馆子解馋。赵顺利开店的17年里,见到了天南海北的人,湖南、湖北、江苏、云南,操着不同口音的工人们,在这儿喝酒解乏,包工头买单。酒也多是二锅头,有时候一瓶一瓶上,还不够喝。赵顺利说,工人们好不容易能“宰”一顿包工头,都使劲吃使劲喝。
喧嚣过后,夜晚的城中村也陷入平静。大家分别回到各自住所,有时候也会遇到晚归的室友。说是“室友”,但对于在这租房子的大部分人来说,维系他们的,大概也只是墙上的涂鸦和留言。“请不要向下水道到垃圾、乘菜乘饭、菜叶,发现以上者罚款100元”“不要吵架,不要骂人”……住在这里的租户普遍文化程度都不高,哪怕是留言也错误百出,但这都不重要。
关灯躺在床上,伴着身体的疲惫很快就能入睡。城中村的热闹与拥挤、破旧与逼仄,也都抛到了脑后。城中村的人们,和CBD里面的人们一样,做着一个个天马行空的梦。
故事落幕
这是一个时代的记忆
离要搬走的日子越来越近,赵顺利也不再进货了。冰箱里还有些豆角、花菜和肉,卖完就搬。店里几乎没有生意,大家都在忙着搬家,城中村的人和物都越来越少。
但最近,店里迎来了一位很久不见的老主顾。
53岁的房学军曾经在城中村住了5年,前几个月在沸沸扬扬的拆迁声中,他从这儿搬走了。房学军曾是店里的常客,从东北来的他在济南谋了份保安的活,下班后有时就会到这儿来。一盘花生米、几瓶啤酒,这就是他的生活。
最近,房学军回来的次数挺多,他想再多看一眼这个曾经待过的地方。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盘花生米、几瓶啤酒,和老板拉着呱,看着店外忙忙碌碌的车和人。他喜欢这个地方,对他来说,城中村比高楼大厦更让他有家的感觉。但他也知道,这里终将会成为一片新的高楼大厦,到那时候,回来如果能干保安的话,说不定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姚家街上,超市里的东西也所剩无几,显眼处挂着黄纸黑字的通知,“最后几天,马上搬走,全场清仓”“赔钱大处理,男女服装全场10元起”……老板坐在门口的马扎上扇着蒲扇,和旁边正在搬家的米线店老板聊天。十几平米的米线店,干了几十年,竟也收拾出了一货车的东西。
米线店老板找好了新店铺,就在临街,但超市老板还没找好,他也想“躺平”了,“找不到就慢慢找,再找不到就算了,回家养老。”不管这里变成什么样子,他都想未来带着孩子看看,这曾经奋斗的地方。
在来来往往的人流里,67岁的张建华坐在自己的房子前,支起了一张桌子,拿起茶壶和茶杯,给自己倒了一盏茶。身后是自己四十年前亲手盖的房子,一开始是一层,后来有钱了再加盖一层,再后来又盖了一层。张建华在这里结婚生子,城中村见证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刻。
年纪大了,张建华对家的情结更深厚。前几年搬走后,张建华每周都会回来看看。他在租出去的房子里,给自己留了个小房间,回来能有个歇脚的地方。现在,租客都已经搬走了,剩下的杂物零零碎碎地堆了一地。空荡荡的房间里,墙上还张贴着张建华儿子小学的奖状。如今,儿子都有孩子了。
城中村支撑起了很多人的梦。饭馆老板赵顺利,从20多岁一无所有,一锅一锅地炒了30多年,有了自己的房子和车子;保安房学军,只身一人来到济南,他最大的愿望是攒够了钱回老家;农民工刘东升,从城中村出发,辗转在城市中一个个“大建筑”里,那头是等着用钱的老婆和孩子。
也是在这几天,张建华看到了许久不见的老邻居们。住楼之后,老邻居们见得不多了。直到回到城中村,他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更鲜活了——有的邻居运走了梅花牌缝纫机;有的拿着手机不停地拍照,拍着拍着,泪就流了下来;有的聚在一起,讨论着未来这里将建成商务区、住宅,以前的姚家新村也要“上档次”了。
大家都知道,“这是大势所趋”,大家也希望,城中村能有个美好的未来。
天黑了,张建华也要回家了。他递过手机,让记者给他拍个照。张建华坐在马扎上,养的小土狗跑过来,乖巧地趴到他脚下,上方是家里的门牌号。张建华说,他要把门牌号好好收藏起来。
照片定格,这是一个人的故事,更是一个时代的记忆。
(应被访人要求,以上人物均为化名)
作者 夏侯凤超 于泊升 徐晓磊 石晟琦
来源: 齐鲁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