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年代初,兴平县南街是最繁华热闹的大街。东西街道断,也就是不到一公里的长度,再过去就是庄稼地了。北面是塬,上坡就是一马平川。兴平县的西北角有个饭店,应该是县上最大的饭店了,好像叫兴平饭店。那里卖一种面条,一大碗要三两粮票一毛五分钱,一碗面条吃饱了。至于还有没有其他炒菜我没注意,因为我没有那个消费水平。
我那时候在北塬上一个大队插队。现在叫村子。不久派到公社学习了一个月就以宣传队的身份驻队了,吃派饭。吃饭要给钱和粮票的,记得早饭是稀饭馒头咸萝卜丝,缴一毛钱和三两粮票。中午面条,缴四两粮票一毛五分钱,晚上和早上一样。所以我是离不开粮票的,伙食费公社有补助,粮票是卖粮才有粮票。我是经常到县粮站卖粮,一次也不多,也就是50—100斤,多了我的自行车也无能为力。
有了钱和粮票,我就有了底气,兴平饭店就是我经常去的地方。踏上三级台阶,进门右侧高高收款台交了钱和粮票,服务员给你一个牌子。你把牌子送到出饭口,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接过去,几分钟后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就送出来了。
< class="pgc-img">>那时候没有人给你端到餐桌上,你要自己听叫号去端。牌子上有号码,别记错了。第一次我不知道记住号码,女服务员把面条送到我的桌子上。我说谢谢,她说不客气。第二次我以为就是她送,我坐在凳子上等。她还是送过来了。我接过来说,谢谢你。我是礼貌周全的,我接过来了,还道谢。她低声告诉我,你应该自己到窗口端饭。我明白了,连忙说,对不起,我不知道。她笑了,笑得很美,我感觉自己有点心猿意马。她说,你是学生?她把xue生说成了xiao生。我说,你是东北人。她说,你怎么知道?我说,我也是东北人。她说,你是东北哪里?我说,沈阳的。她激动的说话都不连贯了,连着说,我也是沈阳的,我是铁西的,你呢?我说,肇工街的。她拽住我的手是我是北三路的,实实在在的老乡呀!我有点脸红了,抽出手说,在这里看见老乡真是缘分呀!
< class="pgc-img">>那天饭店几乎没有人吃饭,平时也是这样。她不站窗口端饭了,她坐在桌子对面和我聊天。我知道了她是十三化建的,她的爱人就是那里的技术员。那里就是现在的兴平化肥厂。我真看不出来,她早早结婚了,她比我只大了三岁。她告诉我她家地址,要我到她家做客。
她很美,美的让我不由自己到她家去。那是个普普通通的筒子楼,简单的家具就像临时住所。她泡了浓浓的茶水,递上一支黄金叶。我谢绝了,在还不怎么熟悉的女子面前我没有吞云吐雾的习惯。我说,论年龄你应该是知青?她脸红了,说你怎么知道?我说,你应该是读高二下乡。不是结婚的年龄呀!她说,你知道太多了,你以后叫我姐姐吧,你还是小弟弟呢!我打趣说道,瞧不起人了,我是驻队干部。她笑了,笑得有点脸红说,你就瞎吹吧。
她的老公回来了,这个中年男人有些秃顶,但剩下的头发却依旧乌黑发亮,仿佛是岁月刻意留下的印记。他的脸庞宽阔,线条分明,一双深邃的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流露出对生活的独到见解。他对我格外关心,问得很细致。甚至原来在哪里上学都问到了,我有点嫌他啰嗦。东北大男人,怎么像个小女人一样“细致入微”?我有点暗暗为她惋惜,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后来我知道了,她为了躲避上山下乡,早早嫁人了。嫁了个工作飘忽不定远在他乡的中年人,他们年龄相差15岁。世上有两种女孩最美,一种是聪明的,一种是漂亮的,而她是聪明又漂亮的。她那一低头的温柔,就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她行走时身姿摇曳,透出一种妩媚和无助。她说,她就是一株蒲公英,无亲无故,无欲无求。风起而行,风息而静。我说,你应该是一朵带刺的玫瑰,活出自己,活出精彩来。她有点意外,连忙说,你还小,懂得了什么?
< class="pgc-img">>后来我招工走了,进了大山伐木头。走的那天,去和她告别。她说,她也要走了,她老公的工作要到另外一个地方。我说,在哪里?她说,还要往西走,离沈阳越来越远了。我说,到时候我去看你,我开大解放车去看你。她说,你又瞎吹了,哪里有大解放卡车?我说,我去了就有,招工的人说了,二百多辆车没有你开的车?她信了,她说,我等你。我说,顶多半年我们再见。她又激动了,她擦去眼角的湿润,笑得就像一朵鲜花。可是我骗了她。严格的说,应该是招工的骗了我。
铺老板与顾客的小尴尬说明了什么?
今天阳光灿烂,最高气温陡升18度,给人们一种暖暖融融的感觉。
下午,看到骨里香烧鸡店的杜老板过来,他提着一个装有三条小鱼的塑料袋,正想问他这鱼是从哪里买的时,看到在盐库开调料冷冻超市的王老板,从后面边追边喊:“杜老板,你钱没刷够,一共是25元,你只刷了5元。”杜老板怼他说:“你看清楚没有,我刷卡两次,前面一次是20元!”我王板这才反应过来,尴尬地笑着说“抱歉!我没看清楚,你刷得对!”我这才知道他这鱼是在王老板超市买的。
上午,我老婆与街坊邻里在店前一边晒太阳一边闲聊,过来一对穿着很精致的中年夫妇,问店里的鸡蛋是多少钱一盘,我老婆随口一答是13元一盘,那对夫妇说先到市场里面看看去,走了。我老婆随即想起,这一盘鸡蛋的进价就是13.3元一盘,得卖14元一盘,也亏得他们没要,要了还得亏本。谁知道,过了一会儿,那对穿着精致、气宇轩昂的夫妇又转回来对我老婆说,拿一盘鸡蛋。我老婆连忙解释说,刚才记错价了,得14元一盘(事后了解,这是我们市场最低的价),那对夫妇气得扭身说,到市场上去买!
昨天上午不忙,我看到货架上没有紫琳醋了,本来说到仓库去搬一箱上到货架上,可是想到今天生意清淡,不会有人来买。于是就麻痹大意,也懒得去搬一箱。到了傍晚,一家餐馆的老板来电急催着要我送货,当时老婆也出门有事,就我一个人在店里,好多货装不及。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在装货时,一位离我们不近的一位忠实的老市民客户,专门骑车来买紫琳醋,而恰巧就是这种醋我因为上午偷懒没有搬过来,现在偏偏有人要。因为是老顾客,而且仓库离店铺也不远,我也不管那家餐馆急不急,我准备去给他拿一瓶,可是这才想起老婆叫仓库钥匙带走了,进不了仓库。我非常尴尬地给这位老客户解释,人家也大度地说,明天再来拿吧,看着人家骑车落寞地离开,我好恨自己的懒惰。
看来做生意的最基本两点不能忘,要形成一个好的习惯,那就是认真和勤快,这是做生意的基础!
上9点多,一辆白色的车在门口停下,司机打开窗户对着店内叫了一声,然后绝尘而去。
老板娘吕茂玉已接到信号,她对着厨房交代:下一碗面。
过了几分钟,门口进来一名戴眼镜的中年男子,看上去像瘦削版的李宗盛。
“老样子对伐?帮伊加榨菜肉丝辣酱,一只荷包蛋。”
“今朝荷包蛋不要了。”“李宗盛”选了靠门口的位置坐下,举起手上拿着的白煮蛋,“我自己带了一只。”
他显然是这家老地方面馆的老客人。
“我啊,2006、07的辰光就来这里吃面了。”“李宗盛”姓沈,是一名在上海生活了十多年的台湾人,上海话说得挺不错。
那时,他骑着电瓶车从徐家汇赶来,送儿子上小学。看到这边有家面店,就把车停在门口,进来一看,小小的店面里坐着好几张熟悉的面孔,有儿子的同学,同学父母,或是老师,都赶在上学前来这里吃一碗面。
后来这就变成了习惯,早上来不及在家吃饭,就带着儿子来这里吃面。
儿子小学早已毕业,现在已经去读住宿制高中了,但老地方面馆却依然是沈先生的据点,每周他都要来两三次。而儿子周五回家,有时周六早上会说:我们去老地方吃面吧。
“我儿子老好白相,每次都吃一样的,咸菜肉丝面,加个酱蛋,最多加块炸猪排。吃了那么多年,从来没有变过。”
沈先生也有自己老样子的面,就是前面老板娘谙熟于心的搭配,不过他还喜欢各种现炒浇头面。
“他们家9点半之后就没有现炒浇头了,我有的时候9点多从家里出来,就快点打个电话给老板娘,告诉她我要吃什么,等开车到这里时,浇头就已经炒好了。”
“他家十点会关火,不再煮面,如果我9点40多还没到的话,我就要先打个电话,或在路边和她讲一下,我已经到了,可是要先去停车,可能要花几分钟。”
■碗筷盘碟,都很有家里的味道。来源:视频截取
吃了这么多年面,他像是拿到了一张VIP卡,得到了一些特别的照顾。而对他来说,喜欢一直来这家小店的原因是,“就好像在家里面吃东西一样。”
他看到,店里的人推着买菜车去后面的菜场买菜,带回来仔细地择菜,洗菜,老板老板娘自己吃面,也是从浇头碗里面舀一勺放自己碗里,“他们和我们吃的一样,感觉比较放心、干净。”
这一点在老板汤玉林那得到了印证。那是前一周,早市结束休息的时候,大厨正捧着一碗面在吃。
老板指了指那碗面:“大厨吃的也是这里的东西,她要命的,不会乱弄。我们也在这里吃,我们也要命的。”
这就给了沈先生一种就像是家里煮的面的感觉。有台湾的朋友来玩,早上起来,他说:走,我带你们去一家小店吃面。
朋友们听了很兴奋,来到店里,并不会被店面的逼仄、简陋吓退,在台湾,多的是这种开了几十年的街坊小吃店。“他们很喜欢,觉得是很好吃的味道。”
沈先生喜欢的是有人情味的店,他盘点了几家在上海印象深刻的饭店,无一不是有一些特别的服务。
“老板心中有没有客人,爱不爱客人,我们都是能感觉到的。所以在我眼里,一家好的饭店,就要有一个很把客人放在心上的老板,或是有一位这样的服务员。”
“以前我很喜欢一家面馆,里面的服务员大多是50多岁的人,亲切得就像自己的阿姨一样。我去得多了,和服务员都认识了,门口排队的时候,一位阿姨会把我从后门带进去。不过那家店小的时候很有人情味,后来扩张,开了很多分店,老板就没办法掌控了。”
■在老地方,就像在家里吃面。来源:视频截取
兴许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老地方面馆一直没开分店。
1993年,自开张以来,它基本上还是原来的样子。总共17平方米的房子,要装修大概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开面店的时候汤玉林才30岁出头,自己喜欢吃面,可当时只有一些国营饭店卖面,他喜欢去吃,但总觉得外面吃不到特别称心的,就决定自己开一家。
“我们有很多浇头,3块钱一份海带或榨菜、毛菜等,你可以叫几份,价格不会很贵,想吃的味道却都能吃到了。
当年刚开面店的时候,现炒浇头少,葱油拌面2块5,辣肉面4块5,不过年纪大一点的街坊邻居来吃,还是要想一想的。那时收入少,早上去店里吃碗面算是奢侈的,一般人家,早饭都是泡饭或馒头解决。
到了现在,通过每次五角一块的涨价,辣肉面涨到17块,但它反而已变成最平价的餐食。
每到11点午市开始,之前在门口排队的人呼啦啦一下子把店内三张圆桌占满,大多是在附近大厦里的上班族,来这里解决他们的午餐。
有三位女孩相携而来,看着墙上的菜单点了一堆浇头,老板娘算了一下:“90元。”“噶便宜啊。”一个女孩嘟哝着,“下次可以常来这边吃。”
和一般客人不同,阿毛不用在门口等。每天10点3刻左右,他就来了。高高的个子,进门得低一下头。
走进店里,他先整理出一次性饭盒,摆放到厨房里,再看厨房里的辣酱油还够不够用,不够的话他开一瓶新的,去摆放好。
阿毛就像店里特别的员工,准点出现,来帮点忙。这些细碎的事情做完,时间还早(店里早市结束后,会换掉面汤,重新煮一锅热水,要烧到11点水才能烧开),他就拿起店里的《新闻晨报》,摊在桌上看起来。
■阿毛包办细碎小事,这是作为特别员工的自觉。来源:视频截取
他的位置是固定的,天热,就坐在门口那一个,天冷,就坐在屋内靠冰箱的位置,那里是厨房窗口正对的位置,有热气传来。
阿毛这么懂经,当然是一位不折不扣的老客人,老地方开张两三个月后,他就来吃面了,一直吃到现在。
他也总是吃老样子,素的浇头每样放一点,再加只酱蛋。酱蛋总是紧俏,如果阿毛这一天来得晚,厨房里的阿姨会特地帮他留着。
有时他出去旅行,也会提前告诉阿姨们,“这几天我要出门,你们就不用帮我留了。”
到了11点,门口的客人一拥而入,一个个忙着点单。老板娘大概可以去参加“最强大脑”比赛,她不用纸笔,完全靠大脑记住大家的点单。
每个人的单并不是简单的一个浇头,而是多个合在一起,又有汤面和拌面不同的选择。
她说刚开始的时候她也总是记错,记了这么多年,就熟能生巧了。
当别的客人还在盯着菜单,纠结点哪些浇头的时候。阿姨已经从厨房里端出一碗面,放到阿毛面前了。如果说沈先生是VIP客人,那阿毛可以说是VVIP了,他甚至有一个专属于自己的碗。
在老地方面馆里,能拥有专属碗碟的,总共才只有两个人,另一个也是吃了十多年的老客人,之前在这附近上班,现在早已离开了,但还是保持每周末都会来的频率。
一家面馆开了二十多年,真的就变成了很多人的老地方。
老板和老板娘分别管着早市和午市,所以有分属于他们不同的老客人,也有他们各自记住的老样子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