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雄鹰:吐祥老镇印象
谢雄鹰/文,徐德迁/图
闲云
吐祥坝,三条叉,观音阁,大操坝……儿时的童谣没有因距离变得模糊,反而因千百次的乡梦变得更加清晰。好神奇的距离。置身太远,它有时会模糊我们的双眼,让我们看不清这个世界;置身太远,它有时能麻木我们的感觉,让我们感受不到那种惊心动魄的美。但置身太近,有时反而会因为现实而遗憾;置身太近,没有加入想象力,便也平庸了。儿时的吐祥,正是有了恰当的时间距离,是那样的神秘和朦胧。儿时的吐祥,正是有了时间的清洗剂,是那样的美丽和清新。儿时的吐祥,正是有了时间的魔力,它的印迹才让光阴雕琢得愈发清晰。
今晚无眠,无眠的是今晚。五十岁以后,睡觉不像以往那么干净了,睡梦中总会带点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奇奇怪怪的物,奇奇怪怪的山和水,奇奇怪怪的情和事,……明天又是佳节,梦像镜子一般,清晰的映照着我年轻而又古老的吐祥。
山像锋利的剑,把吐祥斩成了三块。一块叫龙泉,黄的土,坚硬光滑的石,黄浊的水;一块叫管家,黑的土,一碾都成粉的砂石,清亮的水;一块叫新桥,两股黄浊而清亮的水,冲涮而成的坝子,到了响水,突然被一座山的屏障切断,被逼疯的水,用坚韧和顽强凿开了道,成了飞泻而下的瀑布,送走了吐祥许多美丽的传说和悠远的历史。龙泉、管家、新桥交汇的地块叫禹王宫,是吐祥繁荣的发祥地,许多人和事,在时间的溶器里,酿出了许多的滋味,醉人醉心。让我们在忙碌的日子里,能停下脚步,听听寒蝉的鸣叫,品一品这最纯真的世间。纵使不堪粗衫,不处于桑陌田间,也能保持心中那份把酒话桑麻的闲心和雅趣。
我耳畔又响起了数十年未闻的鹧鸪的鸣叫,眼眸又现出乡野里蛙声阵阵,檐下燕啼,树影入池塘的原始图画。它唤醒了我心中蛰伏了四十年的儿时之思,梦中袅袅炊烟伴着的斜阳,婉转笛声伴着的那轮最圆的仲秋月,还有美丽古镇的小路、老屋、山泉、杜鹃花……在悠扬深远略带感伤的旋律中一一铺展开来……
小 路
吐祥坝有三条街:正街、后街、铁匠街。路是连缀大街的脉络。街面很有特点,全是由长六尺,宽三尺,厚一尺的长条砂石板铺砌,两边由整齐的石块镶嵌而成。一场大雨过后,整条街像被抹布搽洗过似,一尘不染,那时的小孩,由于无人照料,街面成了天然的石床。傍晚时分,街道又成了半大小子们冲锋陷阵的战场。这一条条石板路储藏了太多的纯朴和快乐,也收割的老街坊们甜蜜而永恒的回忆。
老屋
我在电视里看过北京的四合院,是一种中国传统高档合院式建筑,其格局为一个院子四面建有房屋,通常由正房、东西厢房和倒座房组成,从四面将庭院合围在中间。吐祥坝老街有几所房子,就有点这个意思。只是差了大气,但却透着秀气。宅院中房与房之间所围成的是露天空地,我们叫它天井。地面用青石嵌铺,因面积较小,光线为高屋围堵显得较暗,状如深井,故名。可惜现在也是难觅踪迹了。
我儿时印象最深刻的建筑物是一座阁,叫观音阁,它是我启蒙的学校。它不但有天井,还有许多镂空雕刻在古建筑的木雕装饰。镂空雕刻,是用凿子雕凿,一般要经绘图、镂空、凿粗坯、修光、细润等一系列操作工序而成。因为它有比较匀称的空洞,能使人醒目地看雕刻的图案,视线不受障碍,玲珑剔透而有强烈的雕刻艺术风格,极富于装饰。可惜的是,它后来成为了附近农家的柴火。
吐祥有十大殿,二个宝塔。最著名的是禹王宫殿。它建于明朝晚期,宫殿有三进,有四个大门,位于前后左右。前大门有一对石狮子,嘴里面有一个又大又圆的珠石,当时顽皮的小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把它拿出来。倒是狮子的背部被孩子们骑得油光发亮。石狮栩栩如生,可惜在文革时,被当时粮站姓徐的站长,当成“四旧”破掉了。禹王宫外墙,是泥瓦匠塑造的一对“龙抢宝””的泥塑,还有一些现已不知其名的泥塑。宫内第一进是戏台,左右两旁和正面是观众的位置。解放前,云阳川剧团在此演了几十场戏,费用由附近的乡绅支付,光线和声音效果极好。后面二、三进是两个大的天井,和位于天井后挺大的菩萨木塑像。解放后,禹王宫先后成了区公所和粮站,文革时成了粮站职工休闲娱乐的场所,及其职工宿舍。
(吐祥河水奇观。《夔门网》原创视频)
山泉
如果说吐祥的两条河是它的脉络,那涓涓细流则是它血管里流淌的鲜血。在前人留下的名小吃里,它是魂。解放前,吐祥最有名好小吃是,后街谢家的“浮香豆腐干”和“汤圆”。据说,谢家主人有一个怪僻,天刚亮,就从吐祥场镇后面的杨家水井打回吐祥坝第一缸水。谢家的女儿媳妇们在女主的带领下,开始精心制作可口的小吃。
“乳香豆腐干”用的是杨家水井的水,打的豆腐又多又嫩。上午,用长大约一尺长的正方形白布手帕,一块一块地将豆腐干包起来,用特制的石块,将它们榨得特别干。午饭后,用秘制的乳香(中药)乳一个多小时,然后用不含“硫磺”的碳火烘干,豆腐干像一块块黄金,是铁匠和市民们可口的下酒菜,和馈赠亲朋的上佳礼品。
汤圆用的也是杨家水井的水。谢家汤元里面包的是秘制的馅。分由糖、芝麻、猪油等秘制的糖馅,或由豆腐、葱等秘制的豆腐馅。外面的包衣原料,必须用糯米浆反复揉搓,加上白糖。包衣抠得很薄。汤元每个一样大(五十年代的市管会曾专门用秤称过),浮在沸腾的水里,招惹着当时无数人的眼球,“谢家的汤元吃了也呕气,不吃也呕气”。
(网络图片)
杜鹃花
吐祥花的品种很多,在春天,杜鹃花开得最灿烂,各色的杜鹃花匍匐于大大小小的山峦,我对它情有独钟。之所以如此,大概是由于潘冬子的感化,还有为解放吐祥,不愿伤及无辜,虽手握利器,却甘洒热血、从淮海战场走来的解放军战士。他们的鲜血让杜鹃花开得更绚丽。
记忆是时光的载体,时光是记忆的重量。我们喜欢回忆过去,是因为已经过去的时光,给我们带来了许多美好,也成为我们如今与老友、家人的谈资。三五好友相对而坐,一边品茶,一边说着从前过往。又或者一家人齐坐,讲讲小时候生活的艰辛或糗事,享受天伦之乐。我相信,我的血管里的流淌的殷红的血,会一年又一年的清洗,那因时间的灰尘蒙暗的童年故乡的记忆。因为它已融进脑海,将伴我永远。我美丽的吐祥老镇!
(文字作者谢雄鹰系奉节县吐祥中学工会主席,摄影者徐德迁系吐祥镇禹王宫社区支部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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