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铭心】
母亲的米饭饼
文/施鸣鸿
早晨,当我端起牛奶、夹起面包时,就每每想起母亲做的早点——米饭饼。那淡淡的清香、丝丝的甜味,是我刻骨铭心的所爱。
我老家在苏北水乡、范公堤上的沟墩小街。这里是典型的以稻米为主食的江淮食系小镇,以米为主的名点名吃甚多,其中米点除有驰名中外的阜宁大糕,还有大方糕、粘团、汤圆、麻团、大蒸糕和米饭饼等,我母亲做的米饭饼一直是大家公认最好吃的。
上世纪五十年代起,我母亲和父亲就是沟墩供销社所属的小街饮食合作社职工,母亲一直做她拿手的米饭饼,成了小街上人们每天必不可少的美味早点。两块热腾腾的米饭饼一合,中间夹一根脆生生的大油条,一口咬下去,甜咪咪、咸津津、热乎乎、油滋滋地感受是多么令人陶醉和情不自禁的滿足,再就上一口浓浓的大米清粥,色香味俱全,怎能不令人闻之津生,食之留连,将其奉为每天早点的圭皋呢。
我母亲做的米饭饼不同于平常的米饭饼,是在圆铁锅中做的,味香饼甜、饼背金黄、饼面白润、饼体圆整,弹性十足,口感滑韧,用我们当地土话就是"有口劲、有咬嚼",与平锅勺舀做成的米饭饼软薄易碎、入口成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且,我母亲做的米饭饼不加糖也有甜味,这在十分缺糖的年代,是多么地神奇啊!
母亲做米饭饼,原料讲究,程序认真,技艺精湛,手法独特。原材料选用精梗米,前一天淘洗拣杂、淋干疏放半小时后上石磨磨细(当时没有机磨,糯米上碓、梗米上磨,是当时原始的米面加工方法),並用极细的萝筛过三遍以上,然后入大锅做糊,糊要不稀不稠,在沸水中边加面边搅和,全靠经验和手工的感觉掌控。糊出锅后分块晾凉,再加入米粉和老面头揉揣,置入缸中封口发酵(米饭饼的甜就是在发酵中形成),至第二天凌晨出缸加水调揣,反复搅拌,用力旋攉,攉成稠糊状即可。发酵的时间全靠自己掌握,春夏秋冬各不相同,糊面的稀稠度则以插筷可立、抓起面筋相连为佳。
每天早上三、四点钟,母亲就起床上班,开门摆摊、揣面备料、点灶预温后即开始做饼作业。套用现在的话,看我母亲做饼那是一种艺术享受。想当年,我母亲做米饭饼时,每天都有许多人来买,也有许多在围着看,这都成了小街早晨的一道风景线。母亲做饼用的是的大铁圆锅,灶是当地黑油泥做成的"泥锅炝",烧的是东荡的野茅草。母亲做饼,父亲烧火,一个锅上,一个锅下,两个人搭档,配合默契。这时,母亲就象一个大将军,卷袖抹膀,严阵以待,父亲将水烧沸,母亲左手便立即提起十几斤重的大锅盖,右手隨即用茅草刷醮油极快地将冒着热气的锅塗抹一遍,抓舀糊状面料並用力团摔入锅,速度极快,一摔一个准,一个接一个,啪啪啪,三下五除二,十只米饼就整齐地贴在锅上,不上不下,大小一致地排列在底水之上、锅沿之下。接着左手旋即盖上锅盖,父亲立即添草加火,待锅口水汽一圆,父亲熄火慢捂,几分钟后,母亲锅盖一揭,热气扑面,铜铲飞舞,锅中的米饭饼滚烫烫、香喷喷、白净净地出锅了,铲下饼落,两个一合,整齐码放,一售而光。
就这样,母亲和父亲无论寒冬酷暑,都这样一上一下,周而复始,几十年如一日,每一天要做几百只米饭饼,要几百次舀面摔饼,近百次拎盖锅盖,几百次铲饼转放,这样的辛苦,这样的勤韧,这样的技艺,怎能不让人敬佩。上世纪六十年代,全国进行各行各业大比武,大练兵,在盐城地区(当时是地区行署)举办的饮食业大比武中,我母亲做的米饭饼获得了第一名,还得到了一面奖旗。"沟墩米饭饼不放糖也甜”,传遍赛场,声名鹤起。从此,沟墩米饭饼也叫响了名头,走出了沟墩。
今天,我母亲去世己经三十多年,但她老人家做的米饭饼一直是我心中最美的滋味,她做米饭饼时的音容笑貌更时时在我眼前映现。特别是在我上小学时,有时路过摊点,母亲总会在抓摔好十块大的米饭饼后又舀一点点面,做一块只有我小手掌一样大的"小锅拐"(当时土称,即是小小米饭饼)给我,那一份爱意在这小锅拐中传递,我拿在手里,甜在心上,跳跳蹦蹦地上学去,走了很远回头一看,母亲还在深情地向我挥手。
母亲的勤劳敬业和对技艺的坚持,一直是激励我前进的动力和滋养我成长的营养,母亲的慈爱也是我永远感恩的怀念和不舍,母亲做的米饭饼更是我一生的最爱美味和永久地回忆。
母亲,你做的米饭饼,我们真没有吃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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