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射雕英雄传》的朋友，都会知道有丘处机和其西域行。南宋末年全真七子之一的长春真人丘道长应成吉思汗之邀，前往西域讲述治国扶民方略，丘道长用了三年时间游天山，途中被特克斯河谷集山之刚气、水之盛脉所感动，便以这里作为八卦城的风水核心。及后经历1936年时精通易理的伊犂屯垦使邱宗浚的建设，慢慢发展成今天全国唯一的八卦城，城内没有交通灯，八条直通太极坛的主干道以卦名命名，例如笔者吃早餐的街道便是干街。
干街（作者供图）
到八卦城若不航拍是无法见其美的，故笔者的车一到太极坛，便询问在场指挥交通的女警（因为没有交通灯，故在回旋处有女警在指挥），是否可以航拍？女警很友善地回答，携带无人机到太极坛旁边的便民警站报备便可以。笔者到了警站，见到一位哈萨克族的女警，她很熟业务，一眼便看出笔者无人机型号，她还提醒笔者可以多歇几天，方便捕捉不同时候的景色。填写完后，她还提醒笔者到旁边的书架上拿《特克斯县全局旅游图》。或许是「两制」的不同，相信外国人到香港旅游区的警察局，局内应没有香港的旅游地图提供。由于这位哈萨克族女警的提醒，故笔者可以有两帧不同时候的八卦城航拍照片，读者不妨比较一下，看喜欢哪一帧。
新疆特克斯是个没有红绿灯的八卦城。（作者供图）
新疆特克斯是个没有红绿灯的八卦城。（作者供图）
笔者今早（5日）在八卦坛航拍完毕，便在干街蹓跶，期间见到一位哈萨克族妇女在一家餐厅门口整理，便趋前问是否有早餐吃。那位妇女用普通话回应说：「有奶茶、包子和油条，新鲜炸的」。笔者一听到有新鲜油条，倍感「醒神」，便进店大快朵颐。进食时看见好几位哈萨克族同胞在烹调点工作，其中一位妇女在搓面粉。笔者在其门口拍了好几帧，期间那位在门口欢迎笔者的老板娘也入来，还很高兴地举起 V 字手势。
哈萨克族同胞在烹调点工作。（作者供图）
笔者一坐下，老板娘便奉上哈萨克族特色的奶茶，餐厅也播着哈萨克族的歌曲，老板娘告诉笔者开业才一个月。笔者也见到越来越多哈萨克族同胞进来吃早餐，当然也有如笔者般的汉族，相信因为有南瓜粥和油条吧。笔者喝了哈萨克族奶茶、吃了油条和肉包子，盛惠 7 元人民币，可谓「大件夹抵食」。
哈萨克族奶茶、油条和肉包子。（作者供图）
在特克斯这8066平方公里（即约 8 个香港这样大）的土地上，除了哈萨克族，还有维吾尔族、蒙古族、柯尔克孜族、回族等。特克斯出自突厥语，意即「野山羊」。在吃饱早餐后，笔者在步行回酒店途中，还见到一家开业 20 年的锡伯大饼店。笔者以往也经常在有原住民的欧美国家旅游，从未见过有以「开业20 年的原住民餐厅」作招徕，连原住民菜肴的餐厅也很罕有。在西方白人眼中，原住民就是茹毛饮血的未开发族群，那有甚么特色美味的菜肴﹗这是否西方另类的民族歧视？这也从一个侧面突显我国对少数民族文化的尊重和保护。
开业20年的锡伯大饼店。（作者供图）
笔者因为深圳卫视的朋友介绍，透过微信隔空认识了一位在乌鲁木齐的电影摄影师。这位老师很关心笔者个人自驾行踪，知道笔者前几天到了伊宁，便特意把笔者推送给他的一位前战友，于是笔者认识了一位吴姓退役军官，他现在已转型成一家知名野外旅游公司的老板。其公司品牌叫「途狼部落」，是一批由伊犂退役军人组建的北京BJ40 专业车队，主要从事越野车租赁和户外活动保障的，好让新疆游客倍感精彩。
这位吴总知道笔者到了特克斯，还特意跑来带笔者游览赛克草原。这是吴总团队为客户精挑的 7 个野外露营地点之一。笔者询问吴总：「安排客户野外露营，遇到野兽如狼，怎么办？」吴总回应：都会靠近牧民，也会避免冬季，因为那时山上动物较少，以免野兽因太饿而袭击人。吴总还说他们到牧民的牧区露营，会给营地费，带去吃用的剩余物资也会送给牧民，故当地的哈萨克族牧民很欢迎他们的团队。
吴总还告诉笔者伊宁地区的少数民族的幸福感是相当高的，在我国14 亿同胞中名列前茅。原因是当地生活指数不高（看看我前述的早餐便知道），而牧民养牛、羊、马，它们都会自我繁衍，一头牛便值2 万人民币，多生一条小牛，日后又值2 万人民币。那天在赛克草原吃毕露天火锅（当然是吴总安排），回程时遇上放牧的牛群，吴总便说：你看这里有多少个 2 万元？笔者所见，这里的牧民都不愁衣食，草原空气好空间大，幸福感好高。
在赛克草原吃毕露天火锅。（作者供图）
笔者当然不会认为新疆同胞是毫无烦恼的，正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然而整体而言，在伊宁、特克斯见到的少数民族都是很开心地在这热土上生活。至于西方媒体刻意抺黑新疆，要为这里的少数民族的「人权」出头；笔者敬告他们：还是回望一下自己国家，能否找到一家有 20 年资歴的原住民菜肴餐厅才说吧？
不要再给我发绝绝子
没人知道，“绝绝子”这个网络热词，最初到底是怎么火起来的。
只是突然从某一个时间点开始，这个新出世的网络热词，以极其惊人的传播速度，如病毒般席卷了整个中文互联网。影响力之大，破坏力之强，短时间内摧毁了大量互联网冲浪人士的语言中枢系统，让他们失去了正常编排一段文字的能力，以致逐渐陷入对自己是否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的深深迷茫中。
< class="pgc-img">中文互联网上，从来不缺紧跟时代热点的网络新词，从网络空间尚处混沌时代的GG、MM开始，到如今信息大爆炸时代的YYDS、打工人。这些网络流行词汇，虽然大多不会火上很久，但都具有极其恐怖的传播能力，偶尔还要争抢那为数不多的几个有幸登上春晚的机会。
< class="pgc-img">但“绝绝子”却属于其中更为异类的一支，围绕这个网络流行语，群众站成了态度鲜明且极端对立的两派。有人爱它爱到发狂，恨不得生活中的一切都能用“绝绝子”来描述，而反对它的人同样态度坚决，这个词就好像是黏在他们鞋底的一块干瘪的口香糖，虽然并不影响正常行动，但你就是想一刀把它从你的生活里彻底铲除掉。
< class="pgc-img">那么回到最初的起点，“绝绝子”这个词到底是怎么火起来的呢？或者说，为什么有那么多人热衷于用“绝绝子”这样一个网络热词，来装点自己的生活？而它又为什么最终引发了另一波网民的集体抵制？
关于“绝绝子”的起源，中文互联网上众说纷纭。
有人说是它来源于某贴吧吧友在对线时，一个偶然打出的错字，并由此成为了贴吧小圈子内的一种交流暗号。
< class="pgc-img">也有人说，它起源于此前国内某档知名选秀综艺，经过选手和粉丝们的二次传播，才得以成为互联网新一代热词。
< class="pgc-img">但无论这个词究竟源自何处，不可否认的是，它有着极其恐怖的传播能力，而这背后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最先来自其作为一个词性不明确的特殊词汇，所具备的泛用性。
比如，当精致的都市丽人发了一条和“集美”们享受午后时光的动态时，她就会用“绝绝子”来形容面前这份奢华的英式下午茶。
< class="pgc-img">而当一名爱豆粉丝在观看完自己偶像的最新演出后，也会急于发表一条动态，称呼自己的爱豆为“绝绝子”。
< class="pgc-img">更有甚者，哪怕是生活中遇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也会将其和“绝绝子”这个网络流行语挂上钩，即便作者本来想表达的情绪可能是气愤、快乐、悲伤，但这些词仿佛就是不及一个“绝绝子”，来得更为应景。
< class="pgc-img">简单用一个“绝绝子”，就可以指代任何想要表达的情绪，无疑为很多绞尽脑汁编辑动态文案的青年，提供了一条最省时省力的捷径。当喜怒哀乐都可以用一个词表达时，人自然会下意识地去追求更偷懒的选项，这就是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在动态中，加上“绝绝子”的原因之一。
而对于很多抵触“绝绝子”的网友来说，这也恰好是它们抗议这个流行语最有力的证据。“绝绝子”在他们眼中之所以不能称之为一个合格的网络流行语，在于其几乎完全模糊的使用场景。
如今，你可以在任何一条微博、小红书动态中，看到有人发“绝绝子”。而在这些语境下，它可以是人称代词、名词，可以是形容词或者语气助词。对于很多人来说，虽然我们都认识组成这个词的三个汉字，但当“绝绝子”出现在这些不同语句中时，还是会让人感到莫名的不适。
< class="pgc-img">说到底，就是“绝绝子”这个网络热词，不符合中国人传统的用语习惯，甚至不符合中国人“造词”规范，说得更直接点，就是“不像人话”。而想要解读这些“绝绝子”在不同语境下的含义，对于不了解这个词用法的网友来说，就是一场精神灾难。
而目前，这场席卷中文互联网社交平台的精神地震，却也正在掀起一场互联网玩梗的狂欢。其中典型的代表，就是“绝绝子”正在和那些同期出道的网络热词，例如“YYDS”“无语子”“跺jiojio”之类，一起被打造成了一部互联网流行词“圣经”，甚至形成了自己的固定句式，我就随便贴一片“优秀范文”，给大家鉴赏一下——
< class="pgc-img">平心而论，这样一篇精神内核是小学生游记的优秀范文，算是把互联网造词规范和抖音爆款歌曲，给彻底玩明白了。通篇的网络流行语和抖音神曲节选，虽然每个字我们都认识，可一旦连贯读起来，却发现没有一句话能弄明白意思。
当然，这篇“范文”是带有明显恶搞成分的，但不可否认，如今我们在各大社交平台上见到的动态分享，很多确实存在这样内容空洞，全篇废话，文字表达水平回归幼儿园的倾向。而这自然也引起了不少网友的共鸣，借着“绝绝子”走红的势头，更多人加入了这场“网络热词造句”狂欢中。
< class="pgc-img">比如，有人试图将原句中的性别进行调换，来了一个猛男嘤嘤嘤版“绝绝子圣经”，将原版中的奶茶、甜品，换成了男孩子们梦寐以求的显卡、CPU，你暴风吸入奶茶，我暴风吸入显卡，我们都有美好光明的未来。
< class="pgc-img">不仅如此，只要你脑洞够大，这篇范文的句式可以带入任何职业任何人群，构成一篇华丽而充满废话的每日小结，满足人类卑微的分享欲。
< class="pgc-img">现在，就连我打开Steam想要玩个游戏，都有可能遭受“绝绝子”优秀范文的无差别精神打击。
< class="pgc-img">而作为一篇优秀的范文，自然也少不了文学带师对其的解构，小学游记配上小学阅读理解的解题模式，确实让人有种梦回童年的感觉。当然，如果我的童年要是面对这样一篇优秀范文，我大概会选择当场退学。
< class="pgc-img">也有人根据这些造句模板，利用侧写技术，还原了作者的生活面貌，从结果来看，不能说毫无联系，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 class="pgc-img">最有意思的是，有网友根据“绝绝子范文”，别出心裁地写了一个自动生成“绝绝子”文案的小程序，只要用户输入不同的动名词组合，就能直接生成一篇优秀的“绝绝子”范文。我随便试了几个，发现效果确实不错，反正一样都是离谱的句子，和那些真人编写的文案放在一起，似乎也并不违和。
< class="pgc-img">当然，在这些段子式的小作文的评论区，不少网友也对如今互联网“绝绝子”泛滥的情况，表现出担忧。毕竟，如果大家都不会好好说话了，人与人之间的沟通成本，自然也就增加了。而更深层次的担忧，则在于这类新“废”词的诞生，是否会对中国传统语言文化的发展，造成一些消极影响。
< class="pgc-img">这种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绝绝子”的泛滥，与当代多数网民语言组织能力薄弱，词汇量匮乏，以及需要通过网络热词这类极端形式来表达自我情绪、寻找相同社交圈层的诉求，有着紧密联系。
这其中前者比较好理解，简单来说就是网民的文化水平普遍偏低，所以让“绝绝子”这类通俗易懂，泛用性极强的网络热词，有了充分展现自我价值的机会。毕竟，截至目前，我国网民中仍有近百分之九十的人，没能达到本科学历，这些占据绝对多数的群体，自然更加容易接受“绝绝子”这类低学习门槛的网络流行语。
< class="pgc-img">当然有很多人会说，中国有着五千年悠久的历史文化，那些老祖宗留下的传世经典、优美的词汇语句，已经传承了上千年，不可能被那些只能火上一两个月的网络热词所代替。但与此同时，不可否认的一个事实是，随着网络时代的高速发展，信息大爆炸带来的高密度的信息更迭，导致如今的网民提笔忘字、写文章无从下笔的窘况，并不少见。“绝绝子”这样的网络热词，也正是因此才有了足够多的受众。有了它，你可以不在动态文案中加入华丽的辞藻，优美的修辞，一切情绪、观点都可以用一个“绝绝子”轻松取代。
你从小翻到大的《新华词典》里记载了52万个词语，但你如今拿起手机却只会打出一个网络热词“绝绝子”。
< class="pgc-img">而往更深了说，“绝绝子”的出现，也一定程度上承载了如今浮躁的网络环境中，人们对于虚拟社交的强烈渴望，以及小圈子的圈地自萌情结。
“绝绝子”这个词，最早在饭圈中广泛传播，追星一族们将自己的偶像称呼为“绝绝子”“XX子”，同时也借这个词，来划分不同阵营，就好像远古时代的类人猿，总要通过图腾区分部族一样，某个圈层内的群体，也需要一个符号来辨别来者是敌是友。于是饭圈有了“绝绝子”，电竞圈有了“YYDS”。它们是不同圈层中用于区分敌我的暗号，当这两个网络热词相继破圈后，他们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一个更广泛群体的代名词。于是，你可以看到女性网民会更频繁地使用“绝绝子”，而男性网民大多会把“YYDS”常年挂在嘴边，这是个有趣的现象，
< class="pgc-img">而在当代互联网社交环境中，这些新词同样也起到了维系甚至强化人际关系的作用，这是一种网络社交形式的变迁。
在互联网没有走进千家万户之前，人们见面交谈最多的是“吃了吗？”“在干嘛？”而当网络兴起后，通过文字实现的社交聊天，因为缺乏直接的情感共鸣，而显得浮于表面。这时候，你再问那些老问题，就显得敷衍而缺乏诚意。
< class="pgc-img">此时，除了直接发送语音消息外，最直接有效的沟通方式，就是通过表情包来传达情感。于是，从某一个时刻开始，表情包主宰了人们的聊天，大家互相手机表情包，斗图斗到天昏地暗并乐在其中。因为那些搞笑表情包，更能准确传达屏幕两边用户的真实情感，一些不方便直接用文字、语音表达的感情和情绪，通过表情包就可以轻松解决，高效而便捷。
< class="pgc-img">网络流行语在社交中的作用，同样如此。没有人真的会在意这些网络用语是否合乎语法规范，人们只需要通过这些网络流行语，更加激烈地释放自己的情绪，它们也就实现了自身的价值。
当“哈哈”不足以被用于表现极度开心的情绪时，人们开始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来表达自己内心的喜悦；当“绝了”不足以表现此时此刻的激动之情时，就有了叠词进化后的“绝绝子”。它们能帮助你，快速从人群中筛选出可能拥有共同语言的个体，从而快速构筑起新的社交圈子，顺道还能证明你是个走在互联网时代前沿的弄潮儿。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普通的网络流行语，显然就承载了更多的意义。
< class="pgc-img">所以，“绝绝子”这个网络新词，到底该不该死呢？双方依旧各执己见，喜欢它的，认为它简化了人与人沟通的流程，一个词语可以同时表达多种含义，堪称人类21世纪最伟大的新词，同时它还可以帮助你尽情宣泄自己的情绪，更激烈地表达自己的观点，最重要的是，它好记、方便、随处可用。
而反对它的人则认为，中国有千年的造字文化，但却从有必要存在这样一个意义不明的异类，它玷污了中国的语言文化，让无数青年在不知不觉中，被降智成了只会写小学生游记的“文盲”，陷入做作虚伪的互联网乌托邦中，丧失了最基础的语言沟通能力。
但无论如何，历史的发展证明，“绝绝子”终究是会死去的，一切只是时间问题。它的生命周期，撑死也不会超过两届春晚的间隔。
所以，请不要再给我发“绝绝子”了，让它安详地走吧。
月27日，站在山头俯瞰独龙江乡。记者赵亢摄影
7月27日，献九当村副主任肖龙站在村委会门前。记者赵亢摄影
7月23日清晨，一场大雨过后，高黎贡山云雾缭绕，横断峡谷的独龙江千曲百回。山坳村舍的女人们席地而坐织着约多（独龙毯）。84岁的丁秀珍已经许久不织约多了，2014年她搬进了山下崭新的安居房，旅游旺季的时候，丁秀珍到村里的农家乐和游客们拍照，一个月能挣3000元。丁秀珍所在的云南怒江州贡山县独龙江乡，是独龙族的唯一聚居地,一直是云南乃至全国最为贫穷的地区之一。数据统计，2010年时，6930多名独龙族人中，贫困人口3480人。2010年1月，独龙江乡开始实施安居温饱、基础设施、产业发展、社会事业、素质提高、生态环境保护与建设“六大工程”。2014年,独龙江公路高黎贡山隧道全线贯通，结束了独龙江乡每年半年大雪封路的历史。2018年独龙江乡脱贫出列。
富裕路和富裕果
独龙族世代生活在崇山峻岭之中。直到独龙江公路贯通之前，每年11月到次年5月，暴雪封闭了高黎贡山海拔3672米的南磨王垭口。
到了封山期，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村民之间的通讯靠放炮，全乡与外界的联络仅依靠一部手摇电话。
彼时，全长65公里、开凿于1964年的人马驿道是独龙族人与外界联系的生命线。生产生活物资靠人背马驮。“最后的马帮”一直持续到上世纪末，他们需要在每年6月份开山解封的季节，把粮食、盐巴、药品和生产资料抢运进山。
每年封山之前，独龙江乡6个村的干部带领本村二三百人，要步行3天到贡山县领取免费发放的化肥、粮种、洋芋、塑料薄膜等。
巴坡村村民迪世荣和弟弟迪要华当时是国营马帮的赶马工。迪世荣回忆，国营马帮有500多匹骡马，40多名赶马工，每年的运输任务不低于110万斤。
6月到10月是雨季，马帮几乎天天泡在雨中。迪要华记得，当时20岁的他用塑料薄膜蒙住头，打着手电筒冒雨赶路，天黑睡在路边的树下。
为了改变封闭、闭塞、贫穷的局面，一条耗资超过1亿元的公路最终在20世纪的最后几年动工了。1999年9月9日，独龙江公路竣工通车。
2011年，独龙江公路改建工程开工。2015年11月，改建工程完工，独龙江乡彻底告别了每年有一半时间大雪封山不通公路的历史。这条改建后的公路被称为独龙族人的“富裕之路”，隧道贯通后，从独龙江乡到贡山县，开车只需要3个多小时。
迪世荣把位于人马驿道入口的老房子推倒，盖了新房，开了一间小卖部。清闲的日子里，妻子煮几盘毛豆，他和邻居们聚在一起聊天、喝酒。迪要华则在村里种草果，养蜂、养鸡，日子过得恬淡自在。
在孔当村的岔路口，竖着一个牌匾，上面写着“脱贫只是第一步，更好的日子还在后头。”背景图是人们在江边公路上堆满红彤彤的草果。
如果说公路的修通是打开了致富之路，那么种草果，则是独龙族人的致富经。
种草果之前，独龙江乡也尝试过种植其他作物，大多以失败告终。
考虑到草果在林下种植，药食两用，既不破坏森林资源，又能适应潮湿的气候，老县长高德荣决定开辟一片草果基地，试验草果种植。
但独龙江乡最初推广种草果时，并不顺利。
48岁的孔志强现在是草果大户，在他的记忆里，2010年前后，乡里开始推广种植草果。村民们背着背篓来领草果苗，回去半路就丢掉了，他们没意识到草果的经济价值。
2017年，每斤草果的价格涨到了10块钱，村里种草果的人成了第一批富起来的。看到经济效益后，其他村民也纷纷效仿。
现在，孔志强已经有41亩草果地，再加上种葛根、洋芋，一年的收入是5.5万元。
30岁的丁尚华是献九当村村民，是村里少有的愿意外出打工的人。2008年，18岁的丁尚华来到东莞打工。
打工的经历，让他脑子“活络”了起来，10年前，他返回独龙江乡，干起向村民们收购草果的生意。现在，他买了3辆车，一辆运草果，一辆拉客，另一辆是私家车。
丁尚华想着以后在昆明买一套房子，让自己的孩子在昆明读书，真正地走出大山。
乡里从没这么热闹过
2019年12月，独龙江旅游景区被评为国家3A级景区，乡里的旅游业也搞得越来越红火。
去年8月，丁尚华在献九当村村委会附近开办了一家农家乐，门口竖起了“原始部落”的牌子。他雇了3个纹面女、6个服务员和2个厨师，一天最低接待150个客人。
丁尚华的邻居肯秀全夫妇，也办了一家农家乐。
去年国庆期间游客爆满，乡政府限每天最多进300个。尽管如此，乡里的宾馆仍无法容纳，有的宾馆涨到了800元一晚，很多人只好搭帐篷露营。
肯秀全夫妇看到了商机。他们贷款55万元，承包了集体经济房，开了农家乐和客栈。最多的时候，每天接待七八十个客人。夫妻俩的农家乐被评为重点旅游示范项目，政府一次性补助了10万元。
驻巴坡村扶贫队长许讯东来自怒江州公路局，去年3月到独龙江，这一年多来，他一直在带动村民发展产业。
乡里野生的马蜂多，对蜜源的要求也不高，他带着村民养起了马蜂，他寻思等到10月份马蜂产了蜂蛹，游客涌进来，就能有收益。
还打算建几个观鸟台吸引拍鸟爱好者；养独龙鸡打造出一个品牌。
独龙江乡也吸引了不少影视剧组在这里取景拍摄。
导演姚庆涛在拍一部名为《春来怒江》的电影，讲述了下派到独龙江乡的第一书记，带领村民们实现乡村振兴的故事。
剧组在村委会架起机器，穿着彩色独龙族服装的村民，一早就成群结队地来到了片场客串群众演员。一位村民感叹，乡里从没这么热闹过。
从巫师到医生
51岁的黎强是一个黑壮的圆脸汉子。
黎强14岁时，父亲偏瘫。独龙族巫师南木萨来了一趟又一趟，终究无力回天。当黎强成为怒江州卫生学校临床医学的学生之后，才明白父亲死于脑溢血。
在黎强的小时记忆中，他所在的龙元村每年总有很多人死去。独龙江每个村都有巫师，却没有医生。
当时，独龙江乡基本没有医疗条件，各种疫病流行，人均寿命仅30多岁。
黎强刚参加工作，就负责整个乡的防疫。他沿着独龙江到最南端的中缅边境，翻山越岭，走猴子路、上藤桥、过溜索，走遍了村村寨寨，宣讲常见病预防和传染病防治法，每接种完一轮疫苗，需要三个月时间。
六年后，独龙江乡的预防接种率从0提升到98.5%。
在独龙江行医20多年的孟文新也有类似经历。2000年时，他所在的巴坡村卫生室还只是一间很小的木板房，急诊、治疗、存放药物全在里面，孟文新不得不在自己家接诊病人。
从医后，孟文新背着铁皮药箱、穿着军绿色的解放鞋穿梭在高山峡谷之中。有些路段只能步行，去家里看一个病人要花一天的时间。
找孟文新看病的村民生活贫苦，几块或几角的药钱都打个欠条。直到前几年，孟文新再没收到过欠条。他把累积的近万元发黄的欠条撕成碎片，丢进了垃圾桶。
如今，巴坡卫生室是一排刷着粉色油漆的平房，设有明亮宽敞的公卫室、药房、观察室、留观室等。卫生室有了一批新设备，随时能给村民们测量血压、心电图、血糖和血红蛋白等。
孟文新成了签约的家庭医生。他贷款5万元买了一辆面包车，专门接送病人。
再也没有逃学的孩子
2006年，独龙族女孩高琼仙考取中央民族大学，她曾做过一次问卷调查，村民大多认为孩子“读到初中就够了”。如今，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了读书的重要性。
据统计，独龙族目前已经有3名博士生、2名硕士研究生、29名本科生。全乡适龄儿童入学率100%，义务教育阶段辍学率为0。
独龙族男孩肖龙2012年以贡山县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中央民族大学。
毕业后，他选择回到独龙江，担任献九当村副主任。
贡山县农业农村局要在独龙江乡开班培训养蜂技术，肖龙一户户动员村民参加，给学员们争取到了180个蜂箱。在他和村干部们的努力下，2019年献九当村农民人均纯收入达到7322元，基本实现每个农户有1至2个增收脱贫产业的目标。
巴坡村的老校长木文忠至今还在讲台上教课。他经历过茅草屋盖的教室，如今在崭新的乡九年一贯制学校教数学、科学。“再也没有逃学的孩子了，他们相互攀比谁更用功，有些孩子跟我说，一定要考到北京去长见识。”
公路修通后，涌来了各地的大学生到独龙江支教。云南大学的李思媛是其中之一。“2015年第一次来这里，小朋友们脏兮兮的，我成了全校9个年级孩子的理发师，监督他们洗漱、洗衣服、洗澡。”
村小经常停电，支教的大学生们用奖学金购置了4台发电机，自己制作珍珠奶茶、仙草芋圆，煮饺子和汤圆给孩子们吃。
李思媛刚来支教时，曾问孩子们梦想是什么。大多数孩子一脸茫然，也有人低声说，“想买一辆摩托车。”几年后，再问这个问题，她得到了上百种答案。
“更好的日子还在后头”
数据统计，截至2019年底，独龙江乡农民人均纯收入7637元，同比增长25%；累计脱贫退出613户2329人，贫困发生率由2014年的37.4%下降到目前的0.34%。
“整个怒江脱贫的变化是看贡山，整个贡山的脱贫看独龙江。”贡山县分管扶贫工作的副县长和晓宝说。
独龙江乡乡长孔玉才说，如今全乡完成草果种植66086.5亩、葛根种植734.45亩、黄精种植696亩、蔬菜种植90亩、羊肚菌种植473亩、重楼种植1718.6亩，实现产业发展全覆盖，逐渐形成了特有独龙江地理标志性的品牌。“但我们也要清醒地看到，独龙江乡达到摆脱贫困全面小康的目标还有一定差距。比如，基础设施及配套服务设施建设滞后……”
如今，孔玉才最头疼的仍然是路的问题。“每年雨季都有塌方，进入11月后，虽然结束了大雪封山的历史，但还存在遇到暴雪灾害，封一个星期左右的情况。”
独龙江公路给独龙族人带来了财富，如今却成为他们进一步发展的掣肘。路况不便，发展旅游产业就受到制约。孔玉才设想过，经由邻镇丙中洛另开一条新公路，游客从原来的公路进入，从新公路返程，就不会受困。
在孔玉才的设想里，不管以后独龙江怎么发展，都要重点保护生态环境和独龙族的文化，“这片净土要世世代代传承下去。”（记者 王昱倩 实习生 杜萌）
